文 | 聚美麗 詩詩
在化妝品的原料體系中，基質原料、輔助原料和功能性原料是配方最重要的三個構成要素。其中，不同的原料功能對應不同的類別，而有一類原料幾乎同時覆蓋了所有的原料功能，它就是芳香類化合物。
從最普遍的化妝品香精香料、防腐劑、精油，到最基本的溶劑、護膚功效成分，都有芳香類化合物的參與。尤其在皮膚護理領域，人們經常會從芳香植物中導出生物活性成分，加工制成含有植物精油的護膚產品。
植物精油和“芳香療法”等輔助療法和自然療法逐漸成為皮膚護理的新興領域，隨之，一些關于芳香類化合物的護膚真相也逐漸浮現(xiàn)出來。
嗅覺受體，成為芳香化合物的創(chuàng)新靶點
1991年發(fā)表于Cell上一篇名為“A Novel Multigene FamilyMay Encode Odorant Receptors：A Molecular Basis for Odor Recognition”的文章最早揭開了嗅覺系統(tǒng)的神秘面紗。這項研究發(fā)現(xiàn)： 每種嗅神經元對應一種氣味感受器，預計人體內有4000萬種不同的嗅覺感受器神經元。
2004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yī)學獎進一步闡明了嗅覺系統(tǒng)是如何工作的：每個嗅覺受體細胞只有一種嗅覺受體（ORs），每個受體都能檢測出有限數(shù)量的氣味物質，通過細胞向大腦發(fā)送信息，進行識別或記憶氣味。
嗅覺受體作為皮膚護理領域的創(chuàng)新靶點，隨著時間推移，其背后機理已經得到了深入挖掘。
研究發(fā)現(xiàn)，皮膚中約有7種嗅覺受體表達，其中，OR2AT4、OR2A4/7和OR51B5被認為對角質形成細胞增殖、分化和遷移有積極的影響。響應香味化合物的異位皮膚ORs參與了皮膚中不同的生理過程，如傷口愈合、毛發(fā)生長、黑色素調節(jié)、壓力應激、皮膚屏障功能、特應性皮炎和銀屑病[1]。
2022年發(fā)表在食品營養(yǎng)領域頂刊上的一項研究表明，帶有芳香性質的一些化合物在皮膚疾病中表現(xiàn)出顯著的改善功效，如丁香酚激活OR10G7緩解特應性皮炎，OR51E2激動劑β-紫羅蘭酮可用于治療黑色素瘤，還有異壬醇、α-肉桂醇、香茅醇、橙花醇等芳香分子也具備相應的功能[2]。
在化妝品原料端，嗅覺受體也已經成為一個冷門但備受關注的領域。
比如，Silab推出的 Sensorialine（INCI：水、丁二醇、椰子果實提取物），是一種取自椰子粉的糖脂，其通過促進皮膚嗅覺(OR2AT4、OR51B5)和味覺(TAS2R1、TAS2R38)受體的表達，可以提升衰老肌膚的感知力，有利于表皮再生和改善皮膚屏障。
今年，天然活性物原料商RAHN推出新產品MYRAMAZE -ESSENCE（INCI：辛酸/癸酸甘油三酯、密羅木葉/莖提取物） 。在體外測試結果中，該成分能夠誘導鈣流入，此效果與濃度呈正相關，且不會增加 CAMP(環(huán)磷酸腺苷)水平。這表明，其主要通過苦味受體激活角質形成細胞，促進角質細胞的成熟和分化，使真皮層細胞更加接近年輕狀態(tài)。
通過大腦-皮膚軸，芳香化合物的氣味亦對皮膚有益
繼嗅覺受體的發(fā)現(xiàn)之后，我們可以看到，氣味與大腦、皮膚之間的聯(lián)系更為緊密。最新的腸道-腦-皮膚軸的醫(yī)學理論認為，皮膚和大腦之間的連接是通過神經系統(tǒng)實現(xiàn)的。這也是芳香類化合物通過氣味發(fā)揮情緒舒緩功能、“曲線”達到護膚功效的理論基礎。
具體來看，當鼻腔吸入芳香分子后，會與鼻腔內部的嗅覺細胞受體蛋白結合，接著將這種神經興奮轉化成電信號，再經嗅覺感受器傳遞到大腦，與大腦杏仁核與海馬體等產生互動反應[3]。
△神經-免疫-皮膚系統(tǒng)
大腦系統(tǒng)通過對芳香分子的互動，一方面對氣味進行判斷和分析，另一方面會產生“皮質醇、多巴胺、內啡肽”等與情緒密切相關的分子。
而這些分子或多或少都參與了皮膚生理過程。以多巴胺為例，有研究表明，多巴胺前體受到環(huán)境氧化應激的影響，也可以因促炎細胞因子的分泌而調控，降低酪氨酸酶活性度；進而可以提升皮膚亮度，減少皮膚色沉，達到淡斑、美白、淡化痘印疤痕的效果。
通過吸入芳香分子，大腦會產生更多的多巴胺、內啡肽，同時去降低皮質醇的濃度，調節(jié)身體的炎癥因子水平。最終讓皮膚保持具有彈性、光澤感、細膩平滑等特點。
在這個知識體系下，一些帶有香味的植物精油成為了研究的主要對象。
2020年，英國普利茅斯大學的一篇論文中研究了依蘭、檸檬草、廣藿香、羅馬洋甘菊、大馬士革玫瑰等植物精油對中樞神經系統(tǒng)的影響。臨床試驗表明，使用這些植物精油能夠觸發(fā)不同的神經通路，并引發(fā)一系列生理和心理反應，例如帶來放松、滿足的感受[4]。
此外，相關研究表明，快樂鼠尾草精油可以通過多巴胺能通路改善抑郁情緒；花梨木精油的芳香物質通過嗅吸通路到達嗅覺皮層，然后到達杏仁核，通過影響多巴胺能神經遞質的傳遞，從而緩解抑郁癥的癥狀。
在原料端，瑞士原料供應商 Mibelle于今年3月份推出的新品TiMOOD (INCI：竹葉花椒果提取物、甘油、1,2-戊二醇、水)，是一種帶有葡萄柚的清爽香味以及四川胡椒的辛辣調的成分。據(jù)稱，其能夠增加神經元存活和軸突長度，并促進角質形成細胞增殖和多巴胺釋放， 具有保護皮膚神經元網(wǎng)絡免受皮膚老化損傷的潛力。
通過芳香類化合物進行“情緒干預”，同時達到健康的皮膚狀態(tài)。這種邏輯為化妝品配方體系帶來了轉變——化妝品已經不再是傳統(tǒng)的成分堆砌邏輯，開始向情緒感知與功效成分相結合的方向轉型。
植物精油中的芳香化合物如何進行功效表達？
隨著研究的推進，皮膚及情緒舒緩雙重需求使得具備“芳療”理念的護膚品已成為眾多消費者偏愛選擇。而“芳香療法”中的主要載體——精油不再只作為昂貴的天然香料來使用，而是通過與中樞神經系統(tǒng)、內源性大麻素系統(tǒng)以及嗅覺受體的相互作用，舒緩情緒、改善皮膚狀況。
精油是萜烯和其他芳香族或脂肪族化合物的復雜混合物，在芳香植物的專門分泌組織中作為次級代謝產物產生。其大致可分為三類：親脂性萜類、苯丙類和短鏈脂肪烴。
從香味來看，單萜碳氫化合物對精油香氣的影響通常小于其含氧化合物，后者氣味更為濃郁。在精油的組成中，單萜的濃度約為 90%，是含量最豐富的成分。它們的結構多種多樣，其中香葉醇/橙花醇、芳樟醇、香茅醇、香茅醛和檸檬醛是油香中最重要的萜烯。
那么，化妝品中有哪些常見的精油能夠在其香味本身以外，還能發(fā)揮優(yōu)異的護膚功效？
1）檀香促進傷口愈合、調節(jié)毛發(fā)生長
2014年發(fā)表在《皮膚科學研究雜志》上的一篇文章提到，檀香可以激活角質形成細胞表面的嗅覺受體OR2AT4，引起鈣離子內流，進一步經由cAMP通路，激活Erk1/2和p38 MAPK。長時間使用檀香，可以促進角質形成細胞的增殖與遷移，從而促進表皮愈合[5]。
另一項2018年的研究證明，合成檀香，即用于個人護理產品中以提供檀香氣味的物質，會與一種名為 IGF-1 的嗅覺受體進行結合，這種受體可以調節(jié)人體毛發(fā)生長的表達和分泌。
而在去年，原料公司亞什蘭首次推出利用人工智能（AI），從檀香木屑中開發(fā)出原料Santalwood （INCI:辛基十二醇、檀香木提取物），該成分采用超臨界CO2萃取法提取得到，可以促進皮膚緊致、改善膚色暗沉并延緩衰老。
經證實，嗅覺受體OR2AT4會隨著年齡和P-VOCs污染加劇而減少，被視為皮膚抗老的全新標記物。而Santalwood 能夠使OR2AT4的表達顯著增加，從而增強皮膚屏障、延緩皮膚細胞衰老，并幫助減輕空氣污染引起的皮膚損傷。
黛珂旗下熱門的中高端線白檀系列，其主打成分就是檀香木提取物，配合海藻酸、蛋白多糖、氨基酸雙肽等成分，核心功效包括保濕、細膩、修復、抗老。據(jù)稱，2023年的升級款黛珂白檀中還采用了獨家的AQ滲透技術“彈性融合油脂膠囊”，這是一種可以靈活的輸送“膠囊”結構技術，可將美容成分瞬間輸送到任何類型和狀態(tài)的皮膚深層。
2）薰衣草提取物=護膚萬金油？
薰衣草作為一種名貴的天然香料植物，由其提取的精油素有“萬金油”的美譽。從組成物質來看，薰衣草精油主要包含了芳樟醇、乙酸芳樟酯、薰衣草醇、乙酸薰衣草酯、α-蒎烯、羅勒烯、樟腦等。
近年來的研究發(fā)現(xiàn)，薰衣草精油除了具有藥理作用外，其在護膚領域的應用研究也在逐步開展。在長期的研究中證明，薰衣草精油能夠通過調節(jié)炎癥因子水平、清除自由基、抑制皮脂分泌、抑制酪氨酸酶活性和促進膠原蛋白生成，達到美白、抗衰等護膚功效。
今年，IFF旗下的Lucas Meyer Cosmetics推出了具有修復功效和睡眠放松作用的夜間護膚系列成分，其中Immunight （INCI：三庚酸甘油酯、薰衣草提取物）來自最著名的品種雜薰衣草，通過氣味吸入或者局部應用在皮膚上，能夠改善夜間皮膚細胞作息，促進皮膚修復。
此外，該成分能夠刺激皮膚細胞產生褪黑素，減少皮膚炎癥和發(fā)紅現(xiàn)象，改善皮膚屏障功能和水合作用。并且，該成分能通過調節(jié)時鐘基因的表達，重新同步皮膚的晝夜節(jié)律。
在產品應用層面，定位于精油護膚賽道的國內品牌雛菊的天空曾推出一款高地薰衣草純露。據(jù)了解，該產品使用的高地薰衣草生長的海拔在800米以上，也是使用的最多的一種薰衣草，其核心組分主要包含乙酸沉香酯、沉香醇和丁香烯，宣稱具備舒緩、抗氧化的效果，同時能夠消除緊張或者焦慮的情緒。
3）花椒精油：具備神經美容特性
花椒精油不僅是芳療中的重要成分，也具備較為明顯的“神經美容”特性。上文提到的神經美容成分TiMOOD 就是一種竹葉花椒果提取物。
在氣味上，竹葉花椒精油具備清雅的檸檬味，氣味上揚，尾調帶著些淡淡的鮮嫩椒麻味，能夠平衡情緒。其中主要含有芳樟醇、檸檬烯、乙酸芳樟酯、α-松油醇和大根香葉烯D等物質，揮發(fā)油相對含量最高的成分為芳樟醇。
早在2021年，奇華頓活性美容產品部就曾推出了 Zanthalene （INCI：油醇、花椒果實提取物），該成分由花椒制成，是一種源自香料的化妝品功效成分，能夠作用于皮膚結構內的神經肌肉通訊，宣稱具有類似肉毒素的抗老功效和皮膚敏感調節(jié)作用。
在終端產品上，主打感官功能護理的國內新銳品牌aesthesis不外如覺于近期上線了新品“粉紅花椒水”。其中以膠原肽作為功效載體，輔以“植物類肉毒素”花椒提取物、檀香提取物，帶來辛澀溫暖的氣味，協(xié)同對抗表情紋，調節(jié)皮膚敏感問題。
從安全性相關研究來看，大多數(shù)常見的精油都經過了充分的嘗試和測試，安全性得以確認。不過，部分植物精油確實容易引起皮膚的不良反應。
“PlantScience”公眾號曾對植物精油的安全性進行過相關科普，其中提到，相對有效的過敏原的存在和濃度是過敏性接觸性皮炎的主要因素，精油成分的氧化會增加皮膚不良反應的風險，因為產生的氧化物和過氧化物通常更具反應性。因此，正確儲存精油對于保持其功效和減少不良反應非常重要。
此外，當將含有光敏成分的精油涂在皮膚上，然后暴露在陽光或紫外線下時，可能會發(fā)生光敏化。例如，呋喃香豆素是光敏劑，可能存在于榨出的柑橘皮油和當歸根、蕓香、歐芹葉或萬壽菊精油中。
在無數(shù)個化學基團的組合下，芳香類化合物龐大的“種族”，讓這類成分在氣味、功效表達和理化性質等方面千變萬化。諸如植物精油這類成分中，包含很多復雜的芳香類化合物，有的組分是最主要的功效表達者，而有的成分也存在潛在的不良反應。
不管是芳療理念，還是神經美容領域，現(xiàn)階段仍然處于研發(fā)初期，還有很多復雜的機理等待科學家的探索。
參考資料：
[1] https://mp.weixin.qq.com/s/D4pCGE3unxGRTw5ros1Hqg
[2] Geng R , Wang Y , Fang J ,et al.Ectopic odorant receptors responding to flavor compounds in skin health and disease: Current insights and future perspectives[J].Critical reviews in food science and nutrition, 2022:1-17.DOI:10.1080/10408398.2022.2064812.
[3] https://mp.weixin.qq.com/s/uriezagG1LTklwwB7rLUyg
[4] Lorena R. Lizarraga‐Valderrama.Effects of essential oils on central nervous system: Focus on mental health[J].Phytotherapy Research, 2020.
[5] Busse D , Kudella P , Grüning, Nana-Maria,et al.A synthetic sandalwood odorant induces wound healing processes in human keratinocytes via the olfactory receptor OR2AT4[J].Journal of Investigative Dermatology, 2014, 134( 11):2823-2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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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