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每日人物 謝紫怡

編輯 | 易方興

運營 | 橙子

去年一年是彩票大年，是近15年來彩票同比增速最高的年份。據(jù)財政部數(shù)據(jù)，2023年，全國共銷售彩票近六千億元，創(chuàng)下了歷史新高。

所有人都知道，滿懷希望買彩票的人很多，最后真正能中獎的寥寥無幾，但永遠有人投身其中。有人將其當成娛樂，有人當成理財，還有人將其視作翻身的機會……

那么，面對百萬分之一乃至千萬分之一的中獎概率，究竟是誰在中大獎？他們是如何中得大獎的？而中了大獎之后，一個人的人生又會如何被彩票改變？

“飛來橫財”

這是葉辰進行“聽勸改造”的第十三天。

他是個普通上班族，由于太過普通，以至于想改變一下自己。在短視頻上，他接觸到“聽勸改造”（在社交媒體上尋求形象改造建議），自己也想試試。沒想到，比起外在，更先改變的是運氣。

那是1月11日，一個普通工作日，在溫州十多度的午后，跟往常一樣，他在公司外吃完一頓兩葷兩素的午飯，帶著一些飽腹感，走進了常去的彩票店。

他決定買幾張刮刮樂來消遣。

“一直在中，五塊十塊的，因為可以回本，就又買了幾張繼續(xù)刮?！币宦沸疫\地刮完前面七張，直到刮到第八張，看到加粗的數(shù)字“66”下面顯示著“￥250000”，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刮刮樂的品種之一“66順88發(fā)”，刮出號碼66或88，就可以獲得號碼下對應的獎金，小到10塊、20塊，大到1000塊、1萬、25萬。一張刮刮樂的中獎率大約在40%-60%之間，但想要中最大獎，中獎概率僅有百萬分之一。之前，有測評博主花1000塊買了一整本“中國龍”刮刮樂，所有中獎金額相加，最后只刮出了500元，虧了一半。

葉辰成了百萬分之一的幸運兒，他中了最高獎金25萬。“我看25后面有好多個0，還數(shù)了好幾次?！彼牭叫呐K突突的跳躍聲，興奮到在原地蹦了起來。他又喊老板過來，確認自己是真的中了，老板還勸他不要太激動。

25萬，對于一個剛工作幾年的普通年輕人來說，算得上是“潑天富貴”。按照他現(xiàn)在做的銷售工作，這筆錢幾乎等同于他賣力工作30個月的工資。

激動，又需要忍著這份激動。畢竟，下午回公司，他還要繼續(xù)工作。在彩票兌換之前，葉辰還有些忐忑。彩票店老板囑咐，不能把票面上的保安區(qū)刮花?；氐焦の缓?，他覺得彩票放在哪里都不放心，便用一個透明的袋子，把彩票包著放進了貼身口袋。

“一直想著要加大馬力快點把工作結(jié)束，去把這個獎兌掉。”一邊加速工作，一邊止不住想象那一筆“巨款”現(xiàn)金進賬的畫面。到下午三點，他提前做完手頭的活，向老板請假回家了。

那的確是晴朗的一天。他開車回去拿身份證，把棉襖換成了沖鋒衣。因為擔心彩票被磨花，又把它收進了副駕前的扶手箱里。去彩票中心的半個小時車程，為了防止思緒亂飛，他放起了高中最愛聽的《晴天》。

 圖 / 《漫長的季節(jié)》

同樣被幸運砸中的還有42歲的付啟強。在北京，為了給兒子的百日生日圖個好彩頭，他在朋友開的彩票店，花費近千元，買了9+2的復式雙色球，和數(shù)十倍的單式雙色球。所有的數(shù)字都精心挑選：一家三口的生日、手機尾號、幸運數(shù)字。

開獎后，因為中了一個藍色球，他得到了420元的獎金。他用這筆錢繼續(xù)買同樣的號碼，結(jié)果又中了一個藍色球。直到第三次買完，在1月12日開獎當天，彩票店的朋友告訴他，因為紅色球全對應，他中了二等獎——那一期二等獎的單注中獎金額是333906元，他買了兩注，獎金有60多萬。

即使是幸運的中獎者，背后也會有覺得“就差一點”的心態(tài)。正好是第三次，付啟強把原來藍色球的數(shù)字改了，而如果不換，開獎的數(shù)字就像為他而設，中一等獎的本可以是他，足足有1000萬的獎金。“但后悔也沒有，都是個命?！?/p>

中大獎的一定是少數(shù)。然而，按照“幸存者偏差”的概念，無論是媒體鋪天蓋地的“喜報”，還是社交媒體上，極少數(shù)幸運兒的現(xiàn)身分享，那份中大獎的幸運，仿佛離每個人都很接近。這些“幸存者”成為大家羨慕的對象，網(wǎng)友在排著隊，在他們的賬號下面“接好運”。

他們的中獎經(jīng)歷，也成為這個時代玄學興盛的一個注腳。譬如，2022年，杭州的胡玖哲，在買彩票之前，剛好去北高峰的財神廟求了個簽。那一次，他機選的6+1雙色球中了500多萬。后來，發(fā)朋友圈慶祝時，還有好幾個很久沒聯(lián)系的朋友來找他借錢。

而只要中了獎，看上去就像一段逆襲的爽文劇情。35歲的高銀銀堅持一組幸運數(shù)字，她追號五年，到2024年開年，潑天的富貴真的降臨，她中了二等獎，足足有一百多萬的獎金。

扣掉20%的稅率，高銀銀拿到了86萬。因為一時不知道怎么安排獎金和以后的生活，以至于都不敢告訴家人。

不過，她也作出了選擇——在過年之前，她一鼓作氣，先跟老板提了辭職。

一紙美夢

某種意義上，每一張彩票背后，都寄托了愿望。

大概一年前，去彩票店買彩票成了葉辰休閑的方式。在彩票店，他?？吹接欣喜拭癖持?，對著號碼表上的走勢圖反復品味，意味深長地選出幾串號碼，買下好多注。到中午，也有周邊小區(qū)、寫字樓里的年輕人聚在里面，拿著卡片玩刮刮樂，買票臺面上落滿了被刮掉的銀色碎屑。

在充滿不確定的時代，帶給人希望的博彩業(yè)反而蓬勃上升。去年一年，是近15年來，彩票同比增速最高的年份。據(jù)財政部網(wǎng)站的統(tǒng)計，2023年，全國共銷售彩票約5796.96億元，同比增加1550.44億元，創(chuàng)下了歷史新高。

這年頭，找工作不容易，保住工作同樣很難。在葉辰的經(jīng)驗里，工作是消耗心力的。因為常常受加班和KPI的壓力，相比于不受控制、獲得正反饋不易的工作，偶爾刮幾張彩票，倒可以立馬就看到結(jié)果。之前運氣好的一次，他曾中過500塊，當然，如果不中大獎，整體還是虧的。

彩票放大了人們對于獲得財富和改變命運的渴望。

從現(xiàn)代來看，我國彩票事業(yè)的發(fā)展還不到50年。19世紀80年代，當時的民政部部長向國務院提出發(fā)行彩票的設想，第一批有獎募捐的福利彩票在十個試點省市印刷發(fā)行，隨后蔓延到全國。到90年代，國家批準發(fā)行體育彩票，福彩和體彩兩家并立的局面形成。

彩票業(yè)的萌芽，代表了經(jīng)濟迅猛發(fā)展之下，人們對于財富的渴望，不再被視為非分之想。在那個年代，來自河北正定縣的溫國斌，是第一批頭獎的獲得者，獲獎后，他辦了一場風光的婚禮。在那時，2000元的獎金，相當于一年多的工資。而正是那些少數(shù)中獎者暴富的神話，激發(fā)著更多人幻想的欲望。

時過境遷，彩票的中獎額度越來越大，不僅意味著人們心中的渴望越來越大，某種意義上也意味著中獎背后要支付的代價也越來越大。

對在服裝店做助理的高銀銀來說，彩票是她平淡生活里的一絲微弱的希冀。她自稱是“三線城市月薪不過萬的純正打工人”，買彩票甚至成了她的某種執(zhí)念。五年來，她堅持買彩票，每周一次、每次三期，每期買百元，以及就算出門在外也會讓家人幫忙買號。

高銀銀說，她在彩票上的開銷差不多就有7萬多，她渴望自己得到那個百萬甚至千萬分之一的機會。

像這樣，許多渴望中大獎的人，堅信如果不長期投入，就沒有回報的信念。楊影是一家教育機構(gòu)的老師，她的丈夫是一個有十年彩齡，但最多只中過1000元的彩民。夫妻倆養(yǎng)了4年小孩，現(xiàn)實的煩惱就是錢不太夠：工資沒怎么漲，支出卻越來越多。他們也做過中彩票的夢，“中20萬就買個代步車，中200萬就買個學區(qū)房”。這幾年，環(huán)境越差，他們買彩票的頻率反而比以前更高了。

還有更加癡迷的彩民。比如，今年春節(jié)彩票休市期間，買不到彩票，是張德清最難受的時候。他是每天買十塊彩票，是已經(jīng)堅持了三年的“機選黨”。在他看來，自己只是彩票界的小弟，還有很多大佬們，一天買幾千起，遇到世界杯，一天買幾十萬體彩的都有。

“會玩的人都是拿金錢博概率?！彼越?.2億的中獎者舉例：“那個人買的‘快樂8’選七，一注2塊錢，中獎得1萬，他買了5萬注?！?/p>

這種近乎瘋狂的投注，也引發(fā)外界對彩票池暗箱操作的質(zhì)疑。2月22日，民政局通報，確認江西2.2億那期彩票的銷售數(shù)據(jù)封存、搖獎、現(xiàn)場公證、開獎公告發(fā)布等工作是按照規(guī)定程序進行。這也就意味著，那名2.2億的中獎者，不僅能夠兌獎，而且不用繳稅。

湖北襄陽的劉麗開了一年多的福彩店，以她的觀察，除了買刮刮樂的年輕人，店里最主要的消費者還是一些買雙色球、3D的中年人。彩票店的生計依賴著那些買彩票的客戶，“有出手比較猛的‘榜一大哥’，一單買1萬多，說實話夠我?guī)滋焐畹母鱾€方面。”

和劉麗一起，幾百位本地彩票店主所在的討論群，幾乎可以點亮整個城市的彩票地圖。有時候，他們?yōu)榱私o店里增加人氣，還會找一些有經(jīng)驗的“本土專家”來推薦好的號碼?！罢l嫌錢扎手？有人覺得它像賭博，也有人覺得它是個腦力工作?！眲Ⅺ愓f，有些彩票店老板們，自己也會好幾十、好幾百地打彩票，“這些都要靠自制力”。

然而，這一年多，她的店里最多只有人中過一兩萬。不過她也發(fā)現(xiàn)，只要是中過獎的人，還會愿意繼續(xù)買彩票。她認識一位年輕小伙，在他們店里中了一萬多，而這之前，這名小伙在別處還中過120萬。

“暴富”之后呢？

中獎的那一天，葉辰發(fā)消息告訴父母，他們以為他在開玩笑，壓根就沒理他。

晚上回去后，帶著一些炫耀，他把票據(jù)拿回了家——那天下午，他在彩票中心兌換了支票。25萬的獎金扣掉5萬的稅，最后到手有20萬?？吹綄崒嵲谠诘牧魉涗?，父母表現(xiàn)出不可思議。葉辰還和激動的母親擁抱了一把。

平復之后，來自父母更多的還是叮囑。“他們也希望我把錢好好規(guī)劃一下，如果揮霍掉就沒意義了?！?/p>

最后，他把錢存了定期。

社交媒體上，還有一些曬出中獎記錄的人，分享了自己如何駕馭一大筆錢的經(jīng)歷。來自四川的張雪京，在兩年半前，依靠大樂透機選五注，中了接近1000萬。她買了兩車一房，其余的錢都買了保險，放入了存款。作為一名央企員工，她和丈夫的年薪能達到幾十萬，中獎之后，兩人也依然還在上班。

“提升生活品質(zhì)，孩子教育儲備，老人和家庭意外開支儲備，適當存款，有好的項目可以投資一點，其他的就可以消費了?！?/p>

如她的描述，這就像一個標準版的，在暴富之后，徹底走向平和安穩(wěn)的故事。

但面對從天而降的大額財富，不是所有人都能平和相待。有人抓住這從天而降的富貴，使生活得到堅實的保障，也有人快速實現(xiàn)人生的躍升，但也可能很快耗光，陷入停滯。

中500多萬的胡玖哲，在一年時間，從一個單身的人，實現(xiàn)了買房、買車和結(jié)婚的人生三大步?！败囎?5萬，房子230萬，談戀愛花了20萬，結(jié)婚50萬?！彼桶閭H是在王者榮耀游戲上相識的，中獎之后，他辭掉了工作，兩人率性旅游，在外面玩了兩年多。

直到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錢幾乎快要花光，“現(xiàn)在無非是玩爽了，錢花得太痛快，來emo下?！痹僬夜ぷ魇抢щy的，工資低，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胡玖哲感到著急，甚至有些迷茫和恐懼。

還有的人因為彩票反目?！逗{導報》報道，2015年，福建一對情侶花300元購買彩票，中了50多萬元，也鬧到了法庭。

女方說：“當時我們買了300多元的彩票，他身上只有200元，剩下的100多元是我付的。”當晚，男方發(fā)現(xiàn)購買的彩票中獎了，獎金合計50多萬元，稅后實得獎金40多萬元。女方說，“彩票是咱們倆一起買的，獎金分我一半唄?！苯Y(jié)果男方躲躲閃閃，含糊其辭。

最后，雙方調(diào)解結(jié)果是，男方給女方2萬元，當即結(jié)清。

但在中大獎的渴望面前，永遠不缺乏沉迷者。

圖 / 《一出好戲》

在廣東，33歲的徐亮就見證了爸爸沉迷彩票的過程。最早，在他爸爸四十多歲的時候，吃完晚飯，都會去家附近的彩票店混跡一個小時。徐亮依稀記得，晚上十點左右，廣東電視臺會播報雙色球開獎，那時，他爸爸已經(jīng)拿好了紙筆，提前蹲守在電視機前。

最沉迷的一段時間，徐亮的爸爸砸了五六萬買彩票，有時甚至玩到吃晚飯都不回來。很多次，站在家里的窗口，他看到父母從彩票店一路吵架回家。

在人性這一點上，無論是中年人，還是剛畢業(yè)的年輕人，都是如此。比如剛剛畢業(yè)的小尚，考了四五次公務員，上岸了家鄉(xiāng)青島的一個政法系統(tǒng)的基層職位。“就是那種一眼望到頭且穩(wěn)定的窮?！惫ぷ靼肽旰?，他將自己的狀態(tài)形容為，卷也卷不過，躺又不甘心。

于是，在卷一卷和躺一躺之間，他選擇了刮一刮。這半年來，他以一周一次的頻率買彩票，期望通過中獎讓生活得到改變。

利用數(shù)學期望，小尚曾經(jīng)算過一筆賬。他設計了一套簡易的彩票模型，將中獎概率乘以回報再相加，得到的彩票期望是1.1，而彩票的定價就是購買者付出的成本，以2元的定價來看，購買者就是拿著2元去博1.1元。在他看來，購買彩票本身就是一個虧本的行為。

他又用排列數(shù)公式計算，按照彩票頭等獎兩千萬分之一的概率，假如一個人一天買兩注彩票，需要堅持兩萬七千年才可能中獎。

小尚用排列數(shù)公式計算中獎概率。 圖 /受訪者提供

比錢更有價值之物

當被小概率的中獎事件砸中之后，可能會倒逼著人們思考，該如何選擇自己的人生。

安定下來后，葉辰考慮到，20萬雖然不少，可還是不足以實現(xiàn)自己買房的愿望。但這筆錢可以縮短自己原計劃的時間，“畢竟這幾年錢也不好掙”。

他最后決定，“還是需要腳踏實地努力工作”。當然，他作出這個決定，也有可能是因為，他雖然中了大獎，但這個獎也沒有大到讓他徹底躺平的程度。

現(xiàn)實的確如此。彩票店店主劉麗也發(fā)現(xiàn)，大部分人中了獎，也還是會繼續(xù)工作。

畢竟，幾百萬也算是大獎了，但按照現(xiàn)在的生活成本，“你要是一個大城市，買一套房子都不太夠。哪怕在我們襄陽，有了幾百萬，敢說不去工作嗎？可能有幾年就花光了?！?/p>

還有人中了大獎之后，最后的命運反而更糟。

2022年，湖南益陽安化縣公安局曾通報一名跑分洗錢的嫌疑人，但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名嫌疑人曾在2015年中過七百多萬的彩票大獎，只是6年時間，便將700多萬揮霍一空——中獎后，他把錢用于賭博、高額消費，以及各種失敗的生意投資，最終全部花光。

甚至有人提出過一個“彩票詛咒”的概念。2022年11月，極目新聞曾報道，美國“商業(yè)內(nèi)幕”網(wǎng)站的一篇文章梳理了近20位彩票大獎獲得者，他們或與親人反目，或被人殺害，幾乎無一人過上美滿生活。

比如，1988年，威廉·巴德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贏得了1620萬美元的樂透獎金，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威廉的兄弟竟然雇人去殺他，希望等他死后能繼承這筆豐厚的獎金。然而，試圖謀殺未遂后，威廉的兄弟被警方逮捕。

有人甚至因此感嘆，“早知道還不如當初不中獎”。

彩票這種財富再分配機制的隨機性還在于，很有可能，最后中大獎的人，往往不是社會上最需要錢的人。

在北京，中獎60多萬的付啟強，當天晚上領完獎后，光吃飯喝酒就花了7萬多，他又包了4萬的紅包，把它們發(fā)給了親戚和朋友。而剩余的獎金，在一個月后也所剩無幾。按他的話來說，自己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財富自由，這筆錢對他的生活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付啟強是做投資生意的，投資項目的流水達到千萬規(guī)模。他用游戲形容自己的物質(zhì)上的狀態(tài)，就像一開局就滿級了，已經(jīng)失去了升級和對壘的游戲體驗。

對他來說，買彩票是純屬娛樂，甚至是填補空虛的行為。不缺錢的付啟強反復強調(diào)，“如果一個人掙的錢是有限的，他所有的那些欲望都在，那他的快樂也會一直都在?！倍绻绣X，欲望會消失，相應的快樂也會消失。

中獎60多萬后，付啟強去兌獎。 圖 /受訪者提供

彩票店店主劉麗的發(fā)現(xiàn)也佐證了這一點，大多數(shù)舍得花錢買彩票的老客戶，還是以做生意的為主，或者是不露財?shù)挠绣X人。而這些人就算是中了大獎，生活也不會出現(xiàn)根本性的改變。

錢帶來的物質(zhì)的改變終究是暫時的，只有內(nèi)心層面的改變或許才會長久。

在最后，這20萬的大獎，對于葉辰來說，更大的意義，或許是實實在在增加了一點他對自己的信心。

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困擾。對于葉辰來說，他過去的苦惱就是不夠自信。他總是希望自己變得更加帥氣一點，第一次拍攝日常穿搭，他就收到“不要穿一身黑”“扔掉小腳褲、緊身褲”的評價。后來，他慢慢換上寬松的外套和直筒褲，換成了半框眼鏡，再去公司時，同事也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他有很多事情沒有堅持下來。比如在家健身、做俯臥撐，偶爾在戶外跑步，僅僅只堅持一段時間，這些運動就都被放棄了。工作之余，反而是刷抖音、打游戲占據(jù)了大部分時間。

但現(xiàn)在，生活好像有了一點微妙的改變。彩票中獎像是平庸生活里的正反饋，加上有了他人的督促，他也更有力量去堅持了。他這個過去經(jīng)常放棄的人，現(xiàn)在得出了新結(jié)論，“健身也好，改造自己的學習也好，需要通過自律和花時間琢磨，總會得到一些改變?！?/p>

而放在“勸改圈”里，他覺得自己會是一個特別“炸裂”的存在——這意味著，一個想要改變自己的人，在途中了獎，把這筆錢存定期之后，他的改造還在繼續(xù)著。

張昊辰在抖音進行“聽勸改造”。 圖 /截圖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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