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馬財經 張凱旌
編輯|武麗娟
同一天，A股四家公司董事長集體“出事”。
3月12日，國光電氣（688776.SH）、思科瑞（688053.SH）同時公告，稱公司實控人、董事長張亞的家屬收到永清縣監(jiān)察委員會簽發(fā)的《留置通知書》，張亞被實施留置；超越科技（301049.SZ）也稱董事長高志江被留置及立案調查；萊茵生物（002166.SZ）實控人秦本軍則因涉嫌操縱證券市場收到證監(jiān)會行政處罰。
其中，張亞被留置直接帶崩了兩家公司的股價。3月13日-14日，國光電氣、思科瑞跌幅分別達21.97%、18.4%，僅兩天市值累計蒸發(fā)超26億元。目前，國光電氣、思科瑞市值分別為68億元、31億元。
張亞在2022年胡潤百富榜中，曾以155億身家名列第387名。其縱橫軍工市場多年、背景神秘，做事低調，鮮少對外發(fā)聲或公開接受采訪。即便是在國光電氣、思科瑞的《招股書》中，對張亞簡歷的描述也只有寥寥幾行字。并且工商資料中，張亞未曾牽涉任何司法案件，公司也未披露任何關于留置的具體細節(jié)。
而這也給外界了解張亞，以及其被留置的原因，增添了不小的難度。
01 關聯(lián)三家上市公司，身家百億
從為數(shù)不多的公開信息來看，張亞現(xiàn)年55歲，祖籍在安徽蚌埠。其任職的所有公司中，創(chuàng)立時間最早的是深圳市正和興電子有限公司（下稱“正和興電子”），成立于2000年，主營電子產品、計算機配件的購銷。
或也正是通過倒騰電子產品，張亞收獲了創(chuàng)業(yè)路上的第一桶金。
2007年，正和興電子注冊資本由50萬元漲至300萬元，同時業(yè)務范圍新增“投資興辦實業(yè)”；2010年，該注冊資本進一步增至500萬元。
在21世紀的前十年里，張亞待過的幾家公司都有類似業(yè)務。如其任股東、監(jiān)事的深圳時代創(chuàng)新電子有限公司，主營微電路模塊、電子元器件銷售；任股東、執(zhí)行董事的上海乾宇微電子技術有限公司，主營電子產品的銷售、微電子設備的維修……
來源：企查查
值得注意的是，張亞的才華不僅限于商界，其長袖善舞，與多地政府、國資都保持緊密的合作關系。
2004年，長沙韶光成立，其前身是國營四四三五廠，是電子元器件定點生產單位。而當時企業(yè)改制的過程中，張亞恰好是作為資本方參股。
來源：航錦科技公告
此外，正和興電子2016年、2017年曾經歷兩輪融資，后一輪融資引入了深圳市屬唯一的國有資本運營公司——深圳資本集團。
來源：企查查
張亞的資本版圖在2018年后擴至巔峰。
目前，張亞除實控國光電氣、思科瑞外，其旗下的正和興電子還是振華風光（688439.SH）二股東。
而國光電氣是老牌國企，最初是“一五”時期國家156項重點建設項目之一，一直承擔雷達、尖端武器等國防重點工程配套產品的研制和生產任務，主要客戶都是中國各大軍工集團及下屬的科研院所；振華風光隸屬中國振華電子集團，當初是為組建國防重點工程配套的半導體業(yè)務所設立。
整體來看，張亞對外直接投資的存續(xù)公司達10家，間接投資的存續(xù)公司有50家，主要集中在四川、廣東。對應地處成都的國光電氣、思科瑞以及張亞發(fā)家的深圳。
2023年胡潤百富榜上，張亞、周文梅夫婦以100億元財富排在第585名。
不過蹊蹺的是，這次的留置通知，竟是來自張亞資本版圖未曾覆蓋的河北。
“我們也不知道為什么是來自永清縣監(jiān)察委。”國光電氣證券部表示，董事長上周還來過成都公司這邊，周一晚上他夫人就通知說要準備發(fā)公告。公司的業(yè)務從建成到現(xiàn)在一直比較穩(wěn)定，河北省內，就算是永清縣所在的廊坊市，也沒有具體業(yè)務，更沒有聽說有很明顯的交流。
02 張亞偏愛“倒手”獲利，多次在大交易前突擊入股
盡管張亞低調神秘，但他的幾次資本運作，確實給市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上文提到，張亞2004年就入股了長沙韶光，至2015年，張亞實繳出資額達900萬元，占股44.1%。而2017年，張亞把自己手中的這部分股權賣出了3.95億元的高價。
彼時，化工股方大化工（000818.SZ，現(xiàn)名為航錦科技）擬以支付現(xiàn)金的方式收購長沙韶光70%股權，而評估機構采用權益法測算出長沙韶光估值約9.02億元，增值率397%。
不過，張亞的運作才剛剛開始。航錦科技最開始提出要收購長沙韶光是在2016年，一同要收購的對象還包括威科電子、成都創(chuàng)新達。
這時威科電子的股東中還沒有張亞的身影。但交易幾經波折，方案前后改動數(shù)次，至2017年10月才完成過戶，而張亞則是在2017年7月，完成了對威科電子的突擊入股，出資額約801萬元。
來源：企查查
威科電子估值4.52億元，增值率398.73%，航錦科技收購后，落到張亞手中的現(xiàn)金為2.48億元。一年之后，張亞故技重施。當初航錦科技收購長沙韶光70%股權后，剩下的30%股權原本掌握在投資機構上海漱石手中；2018年航錦科技再次欲行收購時，30%股權卻已被轉讓至張亞夫婦旗下的環(huán)亞天海手里。而這部分股權，最后轉化為了3.73億元現(xiàn)金。
來源：航錦科技公告
作為交易的條件，張亞賣出長沙韶光、威科電子時都做出了業(yè)績承諾。值得注意的是，張亞給自己定的目標極為“精準”。比如2018年，長沙韶光、威科電子的扣非凈利潤，均只比承諾值高了18萬。
經此一役，張亞完成了資金量的迅速積累。但他似乎并不滿足，還想把類似的套路，在思科瑞和國光電氣身上再用一次。
2018年前后，其先通過增資入股思科瑞，后成立新余環(huán)亞用于收購國光電氣，并雙雙引入外部投資者，待股權穩(wěn)定后隨即便想轉手變賣兩家公司。
2019年，航錦科技擬斥資20.37億元，購買國光電氣98%股權、思科瑞100%股權。顯然這又是一起“長沙韶光、威科電子式”的“快速轉手型”交易，張亞作為“中間商”，就連交易對象都沒變。
不禁讓人好奇，從方大化工到航錦科技，這家上市公司與張亞之間有著怎樣的關系，才會在實控人都已發(fā)生變動的情況下，仍愿意三番五次出高價“接盤”？不過，當年航錦科技就叫停了這筆交易。公司給出的理由是，推進過程中，公司產品戰(zhàn)略由“單一軍工產品”調整為“軍工民用產品并舉”，“外延式并購發(fā)展”路徑調整為“內生性發(fā)展”路徑，而交易與公司的發(fā)展規(guī)劃沖突。
盡管在轉賣上耽誤了些時間，但思科瑞、國光電氣最終依然順利登陸科創(chuàng)板，整個過程分別耗時5年、3年。
相比之下，張亞對待振華風光就顯得更為“長情”。早在2008年，正和興電子就入股了振華風光。企查查顯示，其認繳出資額2250萬元，持股45%。此后至振華風光成功上市，正和興電子進行過數(shù)次增資，僅在2021年，以2.88億元的價格轉讓過手中小部分股權。
來源：企查查
值得注意的是，張亞入局的成本一直堪稱“低廉”。其收購國光電氣時的價格為8.2元/股，后者上市后股價一度飆升至百元以上，最低也沒有低過50元/股；此外，其入股長沙韶光和振華風光的時間都極早，享受到了公司多年成長的紅利；對威科電子、思科瑞的認繳出資額也與賣出金額、持股市值有較大的反差。
不過，香頌資本董事沈萌表示，通常高成長企業(yè)的估值基礎主要是收益，因此與實繳資本額的相關性有限。
但能在軍工行業(yè)混跡多年，并且頻繁成為大額交易的主體，本身也說明了張亞的實力。
在沈萌看來，進入軍工行業(yè)既需要有重要的人脈資源，也需要有過硬的技術實力。
軍工行業(yè)近年來頗受重視，政策導向明顯，因此引入更多融資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估值也會較高。
03 IPO曾受質疑，上市后業(yè)績變臉
張亞通過資本運作和IPO獲利頗豐的過程中，也伴隨一些爭議。
針對國光電氣，2020年4月，公司部分董監(jiān)高曾將所持合計超43萬股股份，過戶至控股股東新余環(huán)亞名下，當年轉讓的股份超過其所持有公司股份總數(shù)的25%，違反《公司法》。
而針對思科瑞，爭議主要集中在其科創(chuàng)屬性。上市前，思科瑞曾并購江蘇七維，來讓公司營收、凈利潤符合科創(chuàng)板上市標準；2020年5月，思科瑞集中申請了8項發(fā)明專利，3個月后公司便擬進行科創(chuàng)板IPO。此時，其申報的發(fā)明專利尚未獲批，僅有的1項發(fā)明專利還是來自江蘇七維。
2021年，監(jiān)管也在首輪問詢中質疑思科瑞存在拼湊科創(chuàng)屬性評價指標的情形。隨后，思科瑞一邊回復問詢函，一邊又申請了7項發(fā)明專利。
此外，兩家公司在上市后均出現(xiàn)業(yè)績變臉。
其中國光電氣于2021年上市，當年營收、歸母凈利潤分別同比增長32.41%、72.8%；至2022年，歸母凈利潤增幅跌至0.66%；根據2023年業(yè)績快報，更是出現(xiàn)營收同比下滑18.35%，歸母凈利潤同比下滑45.74%的現(xiàn)象。
來源：Wind數(shù)據
國光電氣解釋稱，系受行業(yè)用戶需求階梯性降價及軍品稅制改革多重影響，微波器件產品營業(yè)收入和毛利均有所下降。
而思科瑞于2022年上市，2021年營收、歸母凈利潤增速分別為34.12%、28.57%；2022年降至9.35%、0.38%；2023年則將分別同比下滑17.49%、51.64%。
思科瑞的解釋則是，軍工行業(yè)增速放緩，行業(yè)上下游訂貨需求量有階段性調整，導致本期訂單量有所下滑；此外，由于2023年處于公司募投項目的建設高峰期，公司還在積極的開展產業(yè)布局，導致公司的整體成本規(guī)模有所擴大。收入下降、成本上升致使公司凈利潤有較大幅度的下降。
04 董事長被留置屢見不鮮，案由以行賄為主
雖然目前無論國光電氣還是思科瑞，均未披露張亞被留置的具體原因，但從以往其他上市公司董事長被留置的歷史中，還是能找到一些類似事件的規(guī)律。
需要注意的是，留置與刑拘是兩個概念。
上海申倫律師事務所律師夏海龍表示，兩者適用對象不同：留置適用于涉嫌貪腐等職務犯罪行為的國家公務人員；刑拘適用于涉嫌非公職人員犯罪的普通嫌疑人。被留置是由監(jiān)察機關決定；被刑拘是由公安機關決定。
2023年，A股有包括衛(wèi)寧健康（300253.SZ）、瀛通通訊（002861.SZ）等在內的多家公司都傳出了董事長被留置的消息。其中，衛(wèi)寧健康、瀛通通訊、集友股份（603429.SH）、萬里石（002785.SZ）都明確表示是因涉嫌行賄。
單從行業(yè)來看，醫(yī)藥是重災區(qū)。僅據不完全統(tǒng)計，衛(wèi)寧健康、賽倫生物（688163.SH）、沃華醫(yī)藥（002107.SZ）、華廈眼科（301267.SZ）、顧得醫(yī)藥（871584.NQ）的董事長均有被留置的情況，這背后是醫(yī)藥反腐風暴在2023年愈演愈烈，不少公司牽涉其中。
同樣在進行反腐的煙草行業(yè)也是類似。典型案例如勁嘉股份（002191.SZ）、集友股份的董事長喬魯予和徐善水。徐善水一年多的時間“三進宮”，2023年1月被重慶市巴南區(qū)監(jiān)察委員會留置；4月解除留置后，8月又被江西泰和縣監(jiān)察委員會留置；今年2月解除留置后，又立刻被大連市金州區(qū)監(jiān)察委員會留置……
而在時間方面，留置也是長短不一。僅從2023年被留置的上市公司董事長來看，最短的如衛(wèi)寧健康周煒，僅一個月就解除了留置；最長的如安納達（002136.SZ）的董事長姚程，2023年2月被留置，至今仍未有最新消息。通常來看，時間多集中在2-4個月。
不過，夏海龍表示，即使解除了留置，也不意味著相關人員就沒事了。具體還要等待監(jiān)察機關的調查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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