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娛樂資本論 lucky
近期，6檔古偶劇扎堆發(fā)布預告，網友們直呼新一輪“換乘戀愛”又開始了。
但預告片中充斥著白鹿、曾舜晞、成毅等古偶劇的老面孔，他們在多個預告中均有亮相，讓觀眾大呼串戲。劇情也存在一定的同質化，有人總結這就是“捅人、吐血、輪回”三件套，“閉上眼睛都知道啥劇情，互捅，互相誤會，你愛我嗎：從未！吐血大喊：?。 ?/p>
但古偶劇的換乘戀愛仍然一茬接著一茬，演員、粉絲、市場似乎樂見其成。
以近期完結的《流水迢迢》為例，該劇男主角任嘉倫近三年來共拍攝了8部偶像劇，占3年作品總量的80%。張晚意、彭小冉、鞠婧祎、劉學義等演員也均有超過60%的近期作品為古偶劇。
粉圈邏輯深度滲透進和影響了古偶劇的營銷，從前期的吹班底、吹妝造、發(fā)布路透，到播出期間的刷數據、總結實績、或捧或踩，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體系，一招一式皆是科技與狠活。
在影視市場中，古偶劇似乎被視為一種更穩(wěn)妥的選擇，而粉絲群體對流量明星的支持，好似又為劇集播放量增加了額外的保險。
但如今古偶市場的數據并不理想，觀眾審美疲勞，這意味著，換乘戀愛的保險絲快燒斷了嗎？
影視市場的下一張安全牌，又在哪里呢？
01 吐血捅人輪回三件套，白鹿曾舜曦們在古偶換乘戀愛
9月下旬以來，《白月梵星》《七夜雪》《衡門有狐-臨江仙》《書卷一夢》等古偶劇接連發(fā)布預告，其中多部劇的主演存在重合。
例如，《白月梵星》的主演是白鹿和敖瑞鵬，但同時白鹿也在《衡門有狐-臨江仙》中扮演李青月；該劇的另一位主演曾舜晞又在《七夜雪》里擔任主角霍展白，與李沁飾演的薛紫夜互相救贖。同時，李沁與陳哲遠攜手出演了《一笑隨歌》。此外，《白月梵星》中飾演“妖族大神”的敖瑞鵬又與近期剛剛完播的《流水迢迢》中的女主角李蘭迪共同出演了《朝雪錄》。
上述現象，便是當前古偶劇“換乘戀愛”的縮影，劇集往往因相似的角色形象讓觀眾感到混淆，頗有一種“你看清楚，我不是他”的穿越感?！栋自妈笮恰返念A告片里，白鹿與一位白發(fā)男子有不少交集，而在另一部劇中曾舜曦的扮相正是滿頭白發(fā)，網友們調侃這怕不是從上部劇跟過來的吧，好似白鹿前一會正跟敖瑞鵬除妖降魔相愛相殺，后一會又戀上另一位男嘉賓曾舜曦愛恨糾纏輪回不休。
此外，《書卷一夢》的劉宇寧與李一桐，《仙臺有樹》的鄧為，《念無雙》的劉學義等人也都是近期古偶大軍中的熟面孔。多部劇的預告片發(fā)布時間接近，眾多老熟人整齊亮相，不由得讓觀眾有串戲之感。
娛樂資本論盤點三大平臺的熱播及待播古偶劇，深刻感受到現階段的古偶劇從選角、出品方到播出平臺，都仿佛一場大型閉環(huán)。從下列表格中可見，成毅、李一桐、王楚然等二十多位演員均有兩部及以上的古偶劇正在熱播或待播，“卷王”張晚意等人甚至有三部上榜。其中，愛優(yōu)騰平臺為劇集的主要出品方，華策系、銀河酷娛、檸萌影業(yè)等也擔任了多部作品的出品公司。
在古偶劇領域，演員陣容的高重合率往往會導致觀眾難以產生角色代入感，特別是當角色人設較為相近時，觀眾很容易出戲。張晚意在《柳舟記》中飾演處心積慮的腹黑王爺崔行舟，該角色身居高位、聰慧、情緒不外露，讓許多追劇觀眾表示頗有看《長相思》的即視感?！邦愃频膭∏閾Q個人重新演一遍”“又是熟悉的配方”，評論和彈幕都暴露出“換乘戀愛”這一模式下的敘事和表現力困境。
同質化問題不僅體現在主演陣容，更在于劇情設置、場景及服化道的布局上。
“一大早上發(fā)生了三起命案”，9月底展示的幾部新古偶劇預告，均聚焦于主角之間的反目與互相傷害，一位博主的上述評價被廣大網友直呼神來之筆。評論區(qū)還有人討論當今古偶的敘事套路，點明創(chuàng)作上的單一性：“捅人、誤會、轉世，然后又捅人、誤會、轉世，現在基本要超過三世才能解開誤會”。
《白月梵星》中，受傷的男主抱著女主的肩膀癡情問道：“你可曾對我有過真心？”女主將他擊倒在地，一臉漠然地說：“不曾”。然后她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卻再也掩飾不住臉上的痛苦，身后是男主角那雙飽含哀傷的眼睛。眾多網友認為，這一段從劇情設定到拍攝運鏡，跟《香蜜沉沉燼如霜》存在高度相似，后者的女主角捅了男主一劍，然后面對“你愛過我嗎”的問題，決絕地回答：“從未”。
在《書卷一夢》預告片中，有一幕男主角在火堆旁對女主角公主抱的鏡頭，也被部分觀眾看出了了《星漢燦爛》的影子；還有一幕鏡頭是女主在城墻上跳落，下面的士兵放箭，這場景似乎與《東宮》似曾相識，都在社交媒體上引發(fā)廣泛討論。
當前古偶劇的人設和敘事往往陷入一種固定的模式，但觀眾對于反目成仇、虐戀情深、輪回轉世、先婚后愛、追妻火葬場等情節(jié)的新鮮感逐漸消退，導致審美疲勞?！皼]有一部想看的，內心平平淡淡，明明前兩年還很愛”“來來回回主角就那么二十幾號人，還營業(yè)真人CP”。
市場反饋也證明，古偶劇冷卻，換乘戀愛已不被買賬。
《流水迢迢》的播出數據表明，即使有流量演員任嘉倫和李蘭迪的加盟，也未能顯著提升該劇的市場表現。該劇開播首日的云合市占率僅為2.2%，站內熱度也僅剛過2萬。此外，即使在播出5天后，集均播放量也未能突破五百萬大關，這與兩位主演的過往爆款作品相比較，顯得不盡人意。
既然如此，為什么這一模式仍如此“經久不衰”呢？
02 鞠式妝容+白鹿哭戲，任嘉倫們打造的古偶爆款僅粉絲可見
千篇一律的國產古偶劇，對于許多演員而言，是以小搏大的性價比首選。
這些活躍在古偶劇里的專業(yè)戶們，在個人特質和專業(yè)背景上存在一定的共性。
首先，這類演員不乏以顏值出圈者，如鞠婧祎、陳都靈、鄧為、曾舜曦等。古偶劇精致的妝容和服飾更能放大他們的美貌優(yōu)勢，從而以顏值繼續(xù)鞏固和吸納熱度。
女演員鞠婧祎以“鞠式妝容”聞名，但身高較矮。在現實題材劇中，這一缺點容易被放大，明艷的妝容也可能顯得不自然。而在古偶劇中，她的身高劣勢可以被較好地掩蓋，妝容也有更多定制化打造空間。男演員劉宇寧身高189厘米，與不少現實流的角色有差距，卻極為契合古偶中強悍、霸氣、力量型的設定，角色塑造更具說服力。
此外，在古偶劇的換乘嘉賓中，有相當一部分并非科班出身。
在前文上榜的演員中，有19位均為非科班，如劉宇寧畢業(yè)于 丹東烹飪二技校，敖瑞鵬畢業(yè)于成都藝術職業(yè)大學，專業(yè)是游戲原畫設計。盡管專業(yè)背景并不能代表實際的業(yè)務能力，但古偶劇因其固定的模板、妝發(fā)和場景設計的加持，對演技新手來說門檻相對較低。
正因為古偶劇的敘事手法日益同質化和套路化，爆款及名場面在不同劇之間的平移也具備可能性，從而有更大的可能性實現出圈。例如，白鹿在《周生如故》中憑借其極具感染力的哭戲贏得了廣泛關注。在她后續(xù)的古裝劇中，不乏多種哭戲場景來企圖復刻此前的成功，以增強演員的影響力和作品的傳播度。
古偶劇的宣發(fā)，通常便于粉圈邏輯的滲透和運作。因此對于自家哥哥和姐姐參演古偶，粉絲群體樂見其成。
一部古偶開拍前期，粉絲群體主要對制作班底和妝造大加預熱推廣，拉高劇集的知名度與路人盤期待值。班底的宣傳內容涵蓋出品方、播出平臺、導演、編輯、合作演員、舞美等一系列主創(chuàng)團隊的此前實績。例如《書卷一夢》宣傳的S+制作，大廠頭部原創(chuàng)古裝??；《赴山海》宣傳的“雙平臺護航”。此外，隨著該劇編輯劉芳憑借《蓮花樓》獲得白玉蘭獎提名，《赴山海》也被粉絲譽為“白玉蘭獲獎團隊加持”的作品。
妝造的宣傳主要通過路透圖和視頻片段來實現。例如，宋茜在《山河枕》中的一襲紅衣造型曾登上熱搜；李蘭迪在《朝雪錄》中的現場圖也在社交媒體上廣泛流傳，粉絲們紛紛向路人安利：“瘦了很多”、“演技免檢”、“端莊大氣”。
待劇集播出后，粉絲的宣傳重心則落在了爆款證明上。如果劇集的播放量不盡如人意，粉絲會強調社交媒體上的高熱度；若劇集討論度不高，粉絲會突出其良好的口碑和評分。近期完播的《流水迢迢》的收視率平平，任嘉倫大粉便渲染起該劇的商業(yè)價值，強調劇集的官方周邊銷量突破百萬，從而證明“有效播出”，自家哥哥實績能打。
但事實上衍生品的銷售和播放量是兩個維度，愛奇藝IP增值業(yè)務事業(yè)部總經理袁嘉璐就直言在對IP進行商業(yè)評估時，會發(fā)現古裝劇是衍生品市場偏好比較強烈的類型，A級以上古裝劇就會考慮做衍生開發(fā)。這也說明，古偶是有更多的粉絲經濟型特性的產品。
河豚君統(tǒng)計了2023年部分影視劇IP衍生周邊的銷售額，其中《長月燼明》和《蓮花樓》的衍生銷售額高達3200萬和2500萬，《玉骨遙》和《長相思第一季》的銷售額則分別有近950萬和近750萬的成績。四部全部為古裝劇，3部古偶劇、1部武俠劇。
長此以往，古偶劇的爆款，實則僅粉絲可見。
但不可否認的是，從預熱到宣傳再到做數據，部分演員的粉圈針對古偶劇，已經建立起一套系統(tǒng)的運作機制。這套機制不僅有助于出品方追蹤宣傳效果，還能為市場提供對劇集表現的預期和上下限的評估。諸多因素綜合起來，擁有此類粉圈生態(tài)的古偶演員，在影視寒冬的今天，成為許多出品方眼中的安全牌。
2024年仍是古偶劇大年，據統(tǒng)計有74部大制作要在熒屏上映?？梢哉f，今天古偶市場上演的換乘戀愛，是演員、粉絲、市場共同的選擇結果。
但這張安全牌，如今還安全嗎？
03 古偶劇無人認領，影視行業(yè)的下一張餅是現實流嗎？
市場風向的轉變，首先體現在古裝劇的自我定位上。當前，很少有主創(chuàng)愿意將作品歸類為古偶劇。
有一段時間，偶像劇曾遭遇業(yè)內“背刺”五連擊，制片人楊曉培說古偶是她的至暗時刻，劉宇寧在直播中跟粉絲保證：“如果今后有任何制片人、導演或公司找我拍戲，他只要跟我提了古偶倆字，我都不參與?！睆埨璺Q“偶像劇演員（有不好）的習慣”；楊冪絕口不提之前的古偶作品；經紀人口中也表示這是“演員案底”……
古裝劇的主創(chuàng)團隊們正致力于深化和擴展劇集的內在價值，例如楊紫在談及《長相思》時明確表示，該劇并非偶像劇，“我看劇本的時候，覺得很現實”；劉詩詩則將《一念關山》定位為一部傳奇色彩濃厚的古裝群像?。弧秹羧A錄》導演楊陽在采訪中否認該劇屬于古偶范疇，直言“在我的創(chuàng)作概念里沒有偶像這兩個字”。
這側面也反映出行業(yè)從業(yè)者積極求變的態(tài)度，他們不僅考慮作品的流量和熱度，更越來越多地注重作品的深度、藝術表達的豐富性以及與現實生活的關聯(lián)性。
部分擁有更多選擇權的古偶專業(yè)戶們，開始逐漸退出換乘，呈現出多元化轉型的趨勢。在白鹿的待播劇目中，現實主義力作《北上》尤為亮眼，該劇講述了運河文化滋養(yǎng)下少年們成長為社會中堅力量的故事。成毅也在不斷探索演藝邊界，近期在民國諜戰(zhàn)劇《深潛》與現實政法劇《底線》中的嘗試，展現了其跨越不同類型角色、駕馭復雜情感的深厚演技功底。
此外，當前現實主義題材在國內劇集市場中異軍突起，與古偶市場的降溫形成鮮明對照，這背后反映的是觀眾日益增長的對于深度內容的觀影需求?！斗踩烁琛芬云鋵χ心耆巳荷罾Ь车纳羁唐饰觯A得了廣泛熱議；改編自張桂梅故事的《山花爛漫時》在黃金時段的收視率高達2.890%，豆瓣評分高達9.3。
現實主義題材反映時代變遷中的個體命運，將普通人的生活困境與內心掙扎真實呈現，能體現深刻的人文關懷和對人性深度的挖掘，古偶等人工糖精雖有一定的撫慰心靈的作用，但現實主義題材更能引發(fā)強烈共鳴和對現實的追問與反思。
古偶劇市場泡沫的泡沫，深植于長期形成的觀眾偏好與市場需求之中，難以在短時間內迅速消退。影視市場在內容轉型上的艱難，源于市場需求與創(chuàng)作供給之間的錯配與調整。對于大型平臺和出品方來說，構建新的內容生態(tài)系統(tǒng)需要一個相對漫長的時間周期。
不過，小體量的行業(yè)從業(yè)者，仍具有轉型突圍的可能。
《山花爛漫時》取得了口碑與熱度的雙豐收，其導演費振翔此前曾執(zhí)導過古偶劇《星漢燦爛》。不僅如此，兩部劇集的演員陣容有顯著的重疊，被網友們稱為“夢幻聯(lián)動”，“星漢大家庭來山花搞團建”“《星漢燦爛》重生之我在華坪搞教育”。據統(tǒng)計，超過10位演員同時參與兩部劇集，而觀眾紛紛表示并未察覺到他們之前演出古偶的角色，這顯示了整個制作團隊在轉型上的成功。
古偶劇的換乘戀愛雖曾風靡一時，但市場的風向標已悄然轉變。對于勇于嘗試、敢于突破的從業(yè)者而言，這既是挑戰(zhàn)也是機遇。
另外河豚君也希望古偶圈能涌現出更多的跨界導演，他們能帶著拍現實主義或其他題材的經驗，將古偶圈和其他題材進行交融。就像《夢華錄》的導演楊陽實際上以拍現代生活戲出名，王家衛(wèi)在《繁花》中拍寶總與汪小姐時也是充滿浪漫偶像感，在彼此交融互相學習下，行業(yè)能最終引領市場大盤向深度、高質量的方向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