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定焦One 王璐
編輯 | 魏佳
近期，石頭科技接二連三地登上熱搜。
先是其董事長昌敬在社交平臺發(fā)布了一則“沙漠越野”視頻，被網友指責是在公司Q3財報凈利潤大幅下跌后“不務正業(yè)”。
隨后當事人用“現(xiàn)在是石頭的戰(zhàn)略轉型期，希望投資者能給石頭科技更多耐心”回應，此舉不僅沒讓大家買賬，反倒添了一把火，“石頭科技董事長套現(xiàn)9億后 反勸投資者耐心一點”成了熱門話題。
隨著事情愈演愈烈，公司不得不對媒體回復，稱外界對董事長的信息解讀存在一定誤解。不過，這樣的解釋，還是沒能讓大多數人接受，導致近期石頭科技股價頻繁波動。
也不怪大家不滿意，今年石頭科技的業(yè)績確實變動很大。財報顯示，石頭科技Q3凈利潤3.5億，同比減少43%。
曾經的行業(yè)“一哥”科沃斯，表現(xiàn)也不佳，Q3凈利潤604萬，同比減少69%。如今，科沃斯、石頭科技的市值分別跌至290億、402億，距離2021年千億市值的高點，跌去了80%、60%。
“掃地茅”們?yōu)楹蝺衾麧櫷瑫r出現(xiàn)大幅下滑，掃地機器人這門生意，賺不動了嗎？
賣得動，但快漲不動了
近兩年，掃地機器人因無法準確識別障礙物、無法祛除頑固污漬，以及需要手動更換水箱等問題，被部分用戶吐槽為智商稅，加上2018-2020連續(xù)三年的高速增長和洗地機的出現(xiàn)，很多人都覺得掃地機器人市場降溫，“賣不動了”是科沃斯、石頭科技凈利潤降低的主要原因。
到底賣不賣得動，主要對應在營收里。從Q3營收來看，這兩家公司的波動并不大?？莆炙篂?2.5億，同比微降4.06%，石頭科技為25.9億，還增加了11.9%。也就是說，還賣得動，但快要漲不動了。
雖然兩家公司并未披露具體的銷售數據和購買均價，但從一些第三方報告中能看出行業(yè)趨勢。
中商產業(yè)研究院發(fā)布的《2024-2029年中國掃地機器人行業(yè)市場前景預測及未來發(fā)展趨勢研究報告》顯示，2019年-2020年是掃地機器人高速發(fā)展的階段，零售量超600萬臺，后來銷量有所下滑。去年這一市場有所回暖，全年零售量458萬臺，同比增長4%。
分析師還預測，2024年中國掃地機器人零售量將繼續(xù)上漲，達到525萬臺。
再具體到Q3，奧維云網數據顯示，掃地機器人7月、8月、9月的單月銷量不僅出現(xiàn)了同比增長，購買均價也連續(xù)三個月上漲，9月的線下均價達4762元。
根據「定焦One」和用戶的交流，掃地機器人對于想解放雙手的家庭群體、單身群體、養(yǎng)寵人群來說，還是有一定市場。
他們普遍認為，掃地機器人最大的問題是不夠智能化，但優(yōu)點是，能滿足基礎清潔需求，節(jié)省大把時間和力氣。
晴晴是一位90后寶媽，家里有倆個娃，每天三餐后地板都會被弄得滿地狼藉。在使用掃地機器人的過程中，她經常遇到頑固垃圾無法清理、需要自己二次手動打掃的情況。但她表示，自己對清潔度要求沒那么高，能清理掉較大紙屑、頭發(fā)、食物殘渣，已經幫了她大忙。
小夢是一位單身打工族，在北京租了一間只有40多平米的公寓，小夢覺得掃地機器人也適合小公寓?！拔葑有|西多，很多角落縫隙都藏有頭發(fā)和灰塵，掃地機器人能把床底這樣的邊邊角角打掃干凈。”
VV在今年雙11新?lián)Q了一臺掃地機器人，主要想用來打掃貓毛，并特意帶著貓毛去實體店測試，最終入手了一臺帶有毛發(fā)切割功能的掃地機器人。VV發(fā)現(xiàn)，這臺機器的確做到了商家承諾的滾輪不纏毛，但用了沒幾天，里面的其他輪子又被貓毛卡死。不過，她還是會每天堅持使用，“畢竟掃地機器人可以幫我清理80%的貓毛和貓砂?！?/p>
不難發(fā)現(xiàn)，即便掃地機器人還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用戶對掃地機器人的需求仍然存在。而且近兩年，其整體銷量增速雖然出現(xiàn)放緩，但還維持著小幅上漲，掃地機器人公司Q3凈利潤驟降，不能全怪用戶。
銷量在漲，為什么不賺錢？
銷量和單價在漲，為什么掃地機器人公司利潤大幅下降？
科沃斯給出的解釋有三方面，一是科沃斯及添可品牌多款新品啟動預售，公司加大市場費用投入力度；二是新品銷量相比去年，主要交付于四季度；三是加速去化海外慢動銷產品，導致毛利減少 。
第一點很好理解，第二點是指，新品銷售集中在第四季度，但研發(fā)費用、市場費用已經花了，第三點的意思是，在海外促銷一些不好賣的產品，降價導致賺錢少。這也體現(xiàn)在財報里，科沃斯Q3毛利率為 46.82% ，同比上升0.9%，但環(huán)比下降4.23%。
石頭科技給出的原因相對簡單，主要是Q3進一步加強海內外市場拓展且推出多款新品，相關銷售費用、研發(fā)費用投入增長。
它們提到的共同點是在推新品、找更大的市場上，花的錢變多了。這就不得不解釋一下掃地機器人行業(yè)的特性。
某知名掃地機器人公司從業(yè)者王小明告訴「定焦One」，在家電行業(yè)，很多產品遵循著八二法則，即前一兩個大公司占據大部分市場，其他的中小公司瓜分剩下的份額。但掃地機器人不是，目前國內幾家知名公司，所占市場份額都差不多，競爭激烈。
家電市場零售研究公司GfK中怡康數據顯示，2024上半年，掃地機器人線上市場份額中，科沃斯為30.5%、追覓20.4%、石頭科技18.8%、云鯨14.4%、小米9.1%。反觀洗衣機賽道，老大哥海爾在2023年的全年份額高達47.5%。
“在各家沒有形成絕對市占優(yōu)勢的情況下，一旦某家推出了新技術，再匹配線下安裝等優(yōu)質服務，就能快速在市場鋪開，該技術也會變成未來一段時間內的主流賣點。”王小明說。
因此，在市場份額比較均衡的情況下，各家都非?？粗赝菩缕罚衲赀€被稱為掃地機器人“內卷之年”。
科沃斯、石頭科技、追覓、云鯨、小米等在今年都推出了不止一款新品，而且價格也不低。其中最卷的是石頭科技，在前三季度推了8款，數量是去年的兩倍。
奧維云網推總數據（奧維云網通過其監(jiān)測和分析得出的綜合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頭部公司新品發(fā)布量遠超去年同期，在價格帶上，3000元以下新品不多，3500-4000元成為核心，5000元左右的高端產品頭部全部補齊，可見公司也想通過更高價的產品拉高毛利率。
北京某商場展示的小米新款掃地機器人 「定焦One」攝
高推新速度直接后果是，研發(fā)和銷售費用增加。
今年前三個季度，科沃斯的成本從100億降到96億，其中的研發(fā)費用卻提高了，從6.05億漲到6.57億。石頭科技的成本從43億漲到56億，研發(fā)費用從4.48億漲到了6.4億。
不止今年，兩家公司近幾年的研發(fā)費用一直在上升。
科沃斯2021年-2023年的研發(fā)投入分別5.49億、7.44億、8.77億，今年前三個季度便達到了13.37億，已經超過前三年。石頭科技也是差不多的增速，分別為4.4億、4.89億、6.19億，今年前三季度為6.4億。
再來看銷售費用。
銷售費用主要用于推廣新品。前三季度，石頭科技銷售費用同比增長46%，為16億，占到了營業(yè)收入的22%。
科沃斯前三季度的銷售費用雖然出現(xiàn)了同比下降，但方正證券研報顯示，科沃斯Q3單季銷售費用率為36%，同比提升了2.97個百分點。
頻繁推新品帶來的另一個問題是庫存積壓。
財報顯示，科沃斯前三季度存貨增加至33.97億元，同比增長19.27%，Wind數據顯示，自2024年來，科沃斯的存貨周轉天數不斷增長，由2024年第一季的140.96天，增至第三季的159.75天。
石頭科技也是如此，前三季度存貨達到17.19億元，而2020年至2023年前三季度分別為3.81億、5.96億、6.94億元和9.28億，存貨周轉天數從2020年的55.7天增至2024年前三季度的110.55天。
但在消費者普遍認同“掃地機器人買新不買舊”的當下，誰也不敢停止推新。這也意味著更大的投入，和不斷被攤薄的利潤。
掃地機器人，未來在哪兒？
回顧這些年，掃地機器人市場經歷了大起大落，公司們的日子并不好過。
2016年，國內掃地機器人銷量僅274萬臺，后來一路猛漲，在2020年達到頂峰，創(chuàng)下了654萬臺的高銷量，也帶火了科沃斯、石頭科技、追覓等一眾公司，科沃斯、石頭科技兩家公司的市值在2021年一度達到上千億。
但后來掃地機器人市場紅利褪去、洗地機的出現(xiàn)，以及外部消費環(huán)境的變化，導致行業(yè)銷量下滑，去年才慢慢回溫。
注：數據來源于奧維云網、中商產業(yè)研究院，2024年為預測銷量
如今掃地機器人公司采用兩條路，一邊通過推新款，不斷提高核心業(yè)務即掃地機器人的市占率。
從目前的整體情況來看，這一波推出的新品還沒完全在用戶心中形成絕對的差異化。
王小明告訴「定焦One」，雖然各家不斷加大研發(fā)投入，但最核心的硬軟件，如線路算法、視覺算法、芯片算法，有所區(qū)別但差別不算大，這些技術有自研也有外包，各家卷的主要是功能上的微創(chuàng)新，而且還稱不上完美。
比如在新技術上，追覓今年發(fā)布了搭載仿生機械足越障礙技術的掃地機器人，如今各家都已陸續(xù)跟進。
不過「定焦One」在咨詢某品牌線下工作人員時，對方表示，很多客戶在使用過程中反饋，這類機械足、機械臂很容易損壞，便捷性還有待觀察，他們便沒有大力宣傳這一賣點。
AI智能是今年各家的宣傳重點。
王小明表示，近兩年掃地機器人的智能化提升速度非?？欤钶dAI后，繪制的房屋清掃平面圖也更加細致；呼叫響應更及時，甚至有的可以識別方言和手勢指引。他覺得，掃地機器人的智能化程度已經達到了80%，去年還在60%左右。
但在使用中，還是有消費者覺得掃地機器人不夠智能。
VV表示，自家的掃地機器人也宣稱具備AI功能，但根本識別不了地毯，她設定了不允許掃地機器人的拖布上地毯，結果并不管用，以及也識別不出部分貓玩具等小玩意，機器經常推著貓水碗滿屋跑。
另一邊，公司也在尋找第二業(yè)務，比如石頭科技找到了洗衣機，科沃斯、追覓較為一致地選擇了割草機，同時都開拓海外市場。
海外市場或許是未來掃地機器人公司的重點。
在2018年前后，石頭科技、科沃斯、追覓科技等公司便開始布局出海，但當時國內市場還是主力，去年很多公司加速擴充海外團隊。
當下，中國掃地器機器人已經在海外占據一席之地。
IDC數據顯示，今年Q1全球智能掃地機器人出貨量前十的公司中，包含了石頭科技、科沃斯、追覓、小米等在內的八家中國公司，不過排第一的是海外的iRobot。到了Q2，石頭科技超過iRobot，成為首次在智能掃地機器人市場登頂的中國廠商。
但這不意味著拿下海外市場沒有難度，相比國內，海外市場復雜度更高，不僅需要面臨政策、運輸成本、匯率、產品本土化等方面問題，銷售渠道難拓展也限制著各家銷量的增長。
據了解，國內掃地機器人在海外銷售主要有線上、線下兩種渠道，目前中國公司的產品主要集中在線上，而掃地機器人這一品類很看重實地體驗和售后服務，因此想要占據更多海外市場份額，各家還需要進入大型商場和加速開線下門店。
比如去年石頭科技通過和美國大型零售商BestBuy和Target合作，今年上半年銷量同比增長20%，達到了4.7萬臺，這也意味著需要投入更多的銷售費用。
無論是國內產品內卷，還是國外線下開拓，掃地機器人公司都面臨著不小的壓力。
幸好，Q4是掃地機器人的旺季，銷量會好很多。王小明預計，Q4有雙11大促，再加上國家家電補貼政策的助推，掃地機器人銷量會出現(xiàn)大漲，以他所在的公司為例，Q4某單月銷量是Q3單月的三倍。
各家能不能在年底打個翻身仗，就看這最后一個月了。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王小明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