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定焦One 劉毓杭
編輯 | 魏佳
“人還在工位,心已向遠方”。2025年春節(jié)假期進入倒計時階段,旅游市場也迎來了旺季,但一些計劃前往泰國旅游的游客,選擇“退票保平安”。
根據(jù)旅行分析公司ForwardKeys的數(shù)據(jù),僅1月10日-12日短短三日內,中國至泰國機票退訂量同比猛增了155%。1月21日,來自泰國酒店協(xié)會(THA)的數(shù)據(jù)顯示,1月中國游客在泰酒店預訂的房晚取消量為4572個,其中曼谷酒店有2001個房晚被取消。
原本,這應該是赴泰游最火熱的一個月。一方面,假期時間夠長,2025年春節(jié)的法定節(jié)假日調整,大年三十(1月28日)從工作日變?yōu)樾菹⑷眨汗?jié)假期從7天延長至8天。如果1月26日和27日請假兩天,就可以與單休的周六(1月25日)湊成11天超長假期。
另一方面,冬季出行時,大多數(shù)人熱衷于反季節(jié)旅行。而泰國作為旅游業(yè)發(fā)達、物價相對便宜、有山有海充滿異國情調的國家,往往是中國游客的首選。
然而,近一兩年不時出現(xiàn)的電詐新聞,本就讓人們對東南亞旅行充滿了擔憂,《孤注一擲》《邊水往事》等影視作品的熱映以及近期的負面事件,更加增添了大眾的不安全感。
「定焦One」從旅行行業(yè)從業(yè)者處了解到,一些原本計劃前往泰國的游客,開始改道國內的西雙版納。但問題來了:這樣的“平替”方案,真的能滿足期待嗎?
從旅行體驗來說,西雙版納和泰國在氣候、風景和美食上有一定相似之處,但也要做好心理預期,畢竟,隨著春節(jié)期間機票和住宿的需求激增,國內旅游的成本并不比出境游低,而且游客多、排隊長,體驗感和花費可能不成正比。
春節(jié)“泰國游”,遭遇新變數(shù)
“幸虧我沒錢,不然就虧大了。”
剛拿到年終獎的趙月笑稱自己是“雙喜臨門”,2024年12月她就和朋友商量好要到泰國過年,曼谷+清邁+普吉島,正好覆蓋整個春節(jié)假期。原本打算元旦當天訂酒店的她,因為刷爆了信用卡,準備等年終獎到手了再說,后來因為擔心安全問題,她和朋友立刻放棄出行計劃。
與那些賠上機酒自認倒霉的人相比,趙月顯然是幸運的。
「定焦One」從一家旅游類上市公司的門店經理洋洋處了解到,東南亞國家之中泰國屬于相對安全、性價比又很高的那一類目的地,往年這個時候來問詢的客人很多,有時候他們還要想辦法增加名額,可今年問詢量變少了,還有不少來商量退款的。
“最近的一個20人團,大概有5-6組來問能不能退訂?!彼f,最近的事件確實讓一些客人心生猶豫,即使他們是上市大公司,對方的疑慮也難以打消。
“從個人角度來說,我當然理解這種想法,特別是泰國游很少有自己去的,一般都是三口之家,或者是帶著老人一起,老人覺得不安全不想去了,很正常?!钡脖硎荆嚓P部門并沒有將泰國列為暫勿前往地區(qū),不能按照不可抗力來處理,所以客人主動取消出團的,會按照單方解除合同處理,“能不能退錢、能退多少,都根據(jù)合同來?!?/p>
按照慣例,為了鎖定位置,這類春節(jié)出發(fā)的旅行團大多會在距離出發(fā)還有1個月左右時要求客人交付全款,如果退訂的話,會根據(jù)距離出發(fā)天數(shù)多寡扣款,比例從15%-70%不等。來問詢洋洋的這些客人中,最終只有1組家庭決定承擔損失,退出這次旅行。
在普吉島經營沖浪學校的丸子,也遇到了同樣的事情。
她向「定焦One」透露,一般來說,中國客人來普吉島玩,會報個一日游的團進行多樣化體驗。最近的事件讓部分游客心生退意,于是涉及到退費等一系列拉扯交涉,但數(shù)量不算多。
丸子的沖浪學校以中國客人為主,每年大概能接待6000人次左右,最近有兩組學員來問她能不能退款,因為還在“反悔期”內,丸子痛快地給其中一組有疑慮的學員退了錢,另一組學員糾結再三還是決定繼續(xù)。
作為一個在泰國生活多年的“老人”,丸子對旅游業(yè)的冷熱感知要更敏感一些。數(shù)據(jù)顯示,2024年,有超過670萬人次中國游客到泰國旅游,占到該國3550萬人次外國游客的近五分之一。從丸子的觀感來看,泰國一直是受中國人喜愛的目的地之一,但這幾年,確實有一些人對赴泰旅游存有疑慮,這可能與國內的影視作品以及短視頻平臺上的一些創(chuàng)作有關。
最近的負面事件發(fā)生后,受影響比較大的可能是曼谷,普吉島的情況還好?!拔覀冞@海灘上已經有很多游客了,熱門酒店得提前一兩個月訂房間?!彼f。
綜合與從業(yè)者的交流來看,在輿論發(fā)酵初期,一些游客望而生畏,但隨著泰國方面頻頻表態(tài),稱將采取一系列措施保障游客安全,大部分早早報了團的游客在經過幾番糾結之后,出于“不想白花錢”的樸素心理,還是會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踏上旅途。而那些處于觀望期的人,則果斷放棄泰國游另覓他處。
“不甘心”的游客,盯上西雙版納
此前,泰國媒體《曼谷郵報》援引泰國旅行社協(xié)會消息,由于旅游安全信心下降,農歷新年期間到訪泰國的中國游客人數(shù)或下降10%至20%。這部分游客,會改道去哪里?
洋洋透露,就她所在門店的情況,有赴泰意向的客人去向有三。
一部分是仍舊有出國游打算的游客。他們會選擇越南、柬埔寨等其他東南亞國家作為替代品,這類國家的旅行費用與泰國相差不多,甚至總體還要更便宜一點,在預算上不會有太大出入。
一部分是對整個東南亞旅行都不再考慮,轉而選擇國內游的人。這些人又可進一步細分為兩部分,有玩水需求的,首選老牌旅游城市三亞,或是稍微便宜一點的廣西北海等南方沿海城市。
想感受異域風情的,則會轉戰(zhàn)云南,如大理、麗江,以及這兩年人氣越來越高的邊境城市——西雙版納。
從社交平臺上的討論來看,“改道去三亞”的話題反響熱烈。從數(shù)據(jù)來看也是如此,有在線旅游平臺預測,春節(jié)期間,海南入境游訂單量同比增長61%,其中三亞成為最受歡迎的旅游城市之一,主要客源來自北京、上海、成都、杭州、重慶等地。另一份《2025春節(jié)旅游消費趨勢報告》也提到,三亞位列“避寒游熱門目的地”首位。
但從多位旅游從業(yè)者的感受來看,并不能說三亞是游客放棄赴泰游的最大受益方,因為三亞原本就是春節(jié)出行的熱門目的地。獲益更多的,反倒是西雙版納等邊境城市。
位于北回歸線上的西雙版納,與老撾、緬甸兩國接壤,較之國內其他城市,確實更多了幾分異域風情。尤其是在版納參觀佛寺,就像是漫步東南亞一般。始建于公元615年的西雙版納總佛寺,是南傳佛教傳入西雙版納之后修建的第一座寺廟。
張波就是把西雙版納當做“泰國平替”的一員。他對玩水興趣不大,但很喜歡泰北的建筑風格和氣候,“不像曼谷那么潮熱,清晨甚至還會有點冷”,赴泰游生變后,他在短視頻上無意搜到了“西雙版納——最強泰國平替”的視頻,繼而產生了興趣。
仔細研究了一番后,他發(fā)現(xiàn)西雙版納的食物、氣候、風景都和泰國有一定相似度,最終準備帶家人去版納過年。
另外,據(jù)云南省文化和旅游廳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僅2023年,從外地到云南旅居的人數(shù)就達200萬。其中,旅居西雙版納的約30萬,主要來自川渝和東北地區(qū)。這意味著一些屬于大城市的娛樂業(yè)態(tài)、生活方式也被帶到了版納,對于游客而言更加便利。
“又能感受異國風情,又沒有語言障礙,想吃的飲食也能吃到,那我干嘛還要冒險去泰國呢?”張波說。
在小紅書和抖音上,有不少網友以“泰國平替”等標題分享自己在版納旅行以及如何拍出“假裝在泰國”的打卡照心得。曾在昆明上大學的林子則無奈表示,最近兩周有好幾位同事、朋友向她詢問有沒有版納游攻略,“好幾個都是準備去泰國又臨時放棄,想轉戰(zhàn)云南,可我都畢業(yè)快7年了”。
去了才發(fā)現(xiàn),想找平替不容易
對于那些想改道尋找平替的游客來說,另一個煩惱隨之而來:“命保住了,錢包癟了?!庇杏慰透袊@,自己的預算已經跟不上節(jié)節(jié)攀升的機酒價格了。
“現(xiàn)在去版納比去泰國還要貴一點”,洋洋說,以她所在的旅行社產品為例,同品質同天數(shù)的純玩團,泰國團價格約為8000元左右,而西雙版納團差不多要9000元,“沒辦法,因為機票和酒店都貴,我們價格也壓不低的?!?/p>
小紅書上則有網友對比版納與泰國物價,表示普吉島8塊錢就能買到足球大的椰子,在版納則要賣到15元而且個頭還沒那么大。版納的泰式按摩店在網上買券后價格在150元60分鐘,而泰國清邁的一家網紅按摩店,同樣一小時按摩只需要250泰銖(53元人民幣左右)。此外,版納的景區(qū)門票也比泰國要貴一點。
劉女士多年前在版納買了房子,過年期間,她曾多次帶著父母去過冬。據(jù)她介紹,版納是一個淡旺季區(qū)分很明顯的城市,尤其是過年期間,機票和住宿的價格波動比較大,“淡季一百多元的民宿,到了旺季能漲到七八百或者一千?!?/p>
「定焦One」近期在去哪兒網對比機票價格發(fā)現(xiàn),在國內游運力增加的情況下,機票價格出現(xiàn)回落,但同為1月27日從北京出發(fā),直飛三亞和西雙版納的航班,仍舊要比直飛曼谷的貴幾百塊錢。
至于住宿方面,去哪兒網1月22日的數(shù)據(jù)顯示,春節(jié)期間版納五星級酒店均價為2400元一晚,奢華酒店西雙版納北回歸線·湖景酒店單日最低價格則沖到了最低8932元,最高21246元一晚,而且有12種房型已經訂空。
在餐飲方面,也會有小幅波動。在云南旅居多年,目前從事東南亞美妝出海相關業(yè)務的Frank說,“我在昆明吃一頓飯人均60元,到了版納,類似的餐廳就得人均80-90元。與其說平替,我覺得更像是‘貴替’?!?/p>
從管理難度和市場需求的角度來看,這種現(xiàn)象并不難理解。只要有游客持續(xù)涌入,就難免會出現(xiàn)價格變化。
不過,即便錢花到位了,能獲得想象中的替代體驗嗎?
Frank認為,所謂的“替代”體驗只是部分替代,無法完全復制。“畢竟泰國是一個國家,版納只是一個自治州,二者在面積和地貌豐富性上差距很大?!?/p>
他解釋,版納的景點不算太多,經典的如野象谷、傣族園、望天樹景區(qū)等,這些景點之間距離較遠,交通并不方便,但一家三口來一次待七天,也能把這些景點全看完?!疤﹪灰粯?,這次你去了泰北,下次可以去曼谷大城府北碧府,再下次可以去普吉、蘇梅這些海島,屬于常去常新?!?/p>
這一點也得到了劉女士的認同,“版納對于游客來說,一次多則半個月,來兩次就能玩得差不多了?!?/p>
至于社交平臺有人分享身著紗籠在佛寺前拍攝的“假裝在泰國”照片及視頻,則多來自于一個叫做告莊的地方。
這里是當?shù)卮蛟斓拇笮臀穆庙椖浚彩俏幕吐糜尾看_定為第一批國家級夜間文化和旅游消費集聚區(qū),版納著名的“星光夜市”就在這里。劉女士介紹,“這里有很多旅拍的人,還有直播賣房的。”在她看來,就好像之前國內突然出現(xiàn)的“XX小瑞士”“XX小冰島”一樣,“假裝在泰國”,更像是一種宣傳話術 ,通過滿足打卡需求來吸引游客。
盡管如此,仍然有很多人會考慮前往。畢竟,不少人會選擇1月26日、27日調休,面對一個11天的超長假期,不出游實在太可惜。
除了版納,在線旅游平臺的數(shù)據(jù)顯示,2025年春節(jié)熱門目的地包括北京、廣州、哈爾濱、上海、西安、成都、深圳、重慶、福州、大理,其中福州屬于新晉“黑馬城市”,酒店預定量同比增長一倍。另外,小城延邊預定增幅超四成,昆明、佛山等酒店預定量達兩成左右。
與此同時,去年五一期間就有嶄露頭角之勢的“縣城游”在2025春節(jié)假期繼續(xù)升溫。截至1月12日,春節(jié)期間有高星酒店預訂的縣城數(shù)量,同比增加了兩成。這種趨勢表明,越來越多的游客愿意選擇去往一些相對冷門的地方,享受更加寧靜、獨特的旅行體驗。
這個春節(jié)的旅游市場,仍將持續(xù)火爆。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張波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