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鋅刻度 星晚
編輯|黎文婕
《小王子》曾講到“所謂的儀式感，就是使某一天與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刻與其他時刻不同?！?/p>
如今，年輕人追求的儀式感，被量化為了享受一桌盛宴之前的相機記錄時刻、不同節(jié)日贈予或收到的應景禮物、入睡之前點亮融燭燈后嗅到的陣陣芬芳……不同場景下、不同愛好下，都流露出年輕人對儀式感的渴求。
正因如此，限量球鞋、盲盒潮玩、樂高、拼圖、手辦等商品開始占領越來越多年輕消費者的心智，形成“人均收藏癖”的現(xiàn)狀。他們之中，有真正的狂熱者，也自然不乏跟風沖動的消費者，潮流裹挾著他們，日漸成為一種負累。
這時，另一種人盯上了他們，代拼樂高、代吃大餐，一切能夠被營造的儀式感假象，都能夠用金錢來購買。
花上千元找代拼，偽裝拼圖“大佬”
1000片的純白地獄拼圖、10級燒腦的透明拼圖、不規(guī)則亞克力質感的碎玻璃拼圖……如今，拼圖難度不斷升級，從普通圖案、IP、材質，商家們絞盡腦汁地添加噱頭，愛好者也甘之如飴。
“最初是看到很多生活類博主以此為選題開設長期專欄，看他們一次次完成超高難度的拼圖，我也躍躍欲試了。”大四學生余玥的拼圖初嘗試就選中了“1000片純白地獄”，不過剛剛嘗試，余玥就感覺有些吃力。
“普通難度的1000片拼圖很快就能完成，但純白地獄拼圖的背面只有四大塊圖案分區(qū)，有時好幾塊相似的拼圖擺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出區(qū)別，只能一塊一塊地嘗試，但最后還是會出現(xiàn)好幾處錯誤，只能說這的確是地獄級別?！薄案巍绷艘粋€多月之后，余玥終于結束了這次拼圖體驗之旅，隨后用一張照片和一則朋友圈，完成了對儀式感的升華。
看到數(shù)不盡的點贊與夸獎，余玥才覺得成就感爆棚。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再“肝”一次了。直到她了解到代拼行業(yè)，才發(fā)現(xiàn)社交平臺上展現(xiàn)出的儀式感和成就感都可以用錢來買。
抱著試水的態(tài)度，余玥把嘗試“1000片純黑地獄”拼圖的機會交給了職業(yè)代拼。其實一開始愿意接單的商家都很少，通常以“難度太高”或“耗時太長”等理由拒絕，但余玥心里清楚，是因為純白系列拼起來實在太過費神，要價太高，買家不愿意，要價低了，商家又覺得虧。
余玥告訴鋅刻度，她問到過最貴的一個商家，喊價1100元，并且交貨時間為3個月。后來，余玥在多個社交平臺上苦心尋覓才找到一個正好有興趣體驗“地獄級”拼圖的商家，最終僅以100元的體驗價成交。
兩個月后拿回這幅拼圖的余玥，照例用一則朋友圈引來了無數(shù)稱贊。感受到了這種速成的快感后，余玥便成為了朋友圈里的拼圖高手、樂高達人，收獲了滿滿的成就感。而背后的代拼商家，則賺得錢袋鼓鼓。
隨著“懶人經(jīng)濟”的盛行和年輕人對儀式感的追求日益膨脹，“代+萬物”已成為一種新型服務人群。從起初為了積攢快餐套餐里的限量周邊而與人拼團代吃，到如今代服務業(yè)務已遍布年輕人的各項興趣愛好。
成為社交平臺上的達人，已變得越來越簡單，如同“有錢能使鬼推磨”的老話一樣，無論是地獄級難度的拼圖、一天之內必須拼好的樂高禮物，還是代表著個人創(chuàng)作風格的手賬，通通可以成為明碼標價的商品。但苦心經(jīng)營買來的人設，儀式感恐怕早已喪失。
快樂與你分享，代價我來承受
實際上，資深拼圖迷、樂高迷享受的就是自己完成的過程，而非單一的收藏欲。只是，那些逐漸被愛好支配的年輕人，似乎已經(jīng)背上了營造人設的包袱。因此，代服務行業(yè)得以日益興盛，衍生出越來越多的分支業(yè)務。
鋅刻度在多個平臺上了解到，目前市場上常見的代服務業(yè)務有代拼、代吃和代玩極大類別。其中代拼和代玩的門檻稍高，例如上述提及的地域級純色拼圖，由于耗時長、困難程度高，所以很多代拼商家都不會接單。
而且大多數(shù)承接代拼業(yè)務的商家都是兼職，利用業(yè)余時間接單。根據(jù)顆粒數(shù)量和交貨時長的不同，收取不同費用。一名代拼商家告訴鋅刻度，“一般找代拼的都會比較著急，要么是著急拼好送人，要么是著急更新社交平臺?！彼硎荆瑥拇汗?jié)至今，他接單最多的就是樂高玫瑰永生花，情人節(jié)前夕直接爆單了。
該商家對鋅刻度表示，樂高玫瑰永生花有756粒，一般來說1000粒以內只收取25元的費用，但因為這款產品熱度特別高，客戶大多要得急，所以即便漲到了80元的費用，也仍然有大把人買單。
根據(jù)其提供的報價表顯示，樂高類產品分1000粒以內、1001-2000粒、2001-3000粒、3001-6000和6000粒以上幾種，耗時最短2天，最長12天。服務費用分別為25元/份、40元/份、55元/份、每100粒4元和每100粒5元。
拼圖類產品則分500片以內、501-1000片、1001-1500片、1501-2000片四類，耗時最短1天，最長9天，服務費分別為45元/份、85元/份、125元/份和155元/份。
但這些價格都是指常規(guī)基礎款，一旦需要加急或者需要完成負責款式，則需要與商家協(xié)商價格。另外來回郵費、刷膠表框所需材料，也都需要買家自行解決。
再說說代玩，這項服務其實早就不算新鮮，凡是市面上相對熱門的游戲都能找到各式各樣的代玩商家。由于門檻較低、從業(yè)人員眾多，所以代玩的價格日益走低。以《王者榮耀》為例，鋅刻度發(fā)現(xiàn)黃金以下級別升級每顆星低至0.3元，而最高級別的王者段位，升級每顆星也不過5元。
需要“肝”時間的《原神》代玩同樣價格低廉，有商家針對時間少的學生黨推出了5元/3天、10元/周的特價，并表示長期單還可更低。
相較而言更加新穎的則是代吃行業(yè)，過去我們可能很難想象花錢請人吃飯還要付給對方路費、服務費是一種怎樣的心態(tài)。現(xiàn)在，大把有著“身材焦慮”的年輕人和長期需要探店的博主們，給出了答案。
專門代吃北京美食的“芝麻”現(xiàn)在幾乎每周都能接到3到5單美食代吃，可能是國子監(jiān)街上的一份22元的雙奶卷，也可能是人均700元的一頓鮨麟?！爸ヂ椤庇幸粋€長期客戶，曾是一名暴食患者，每每遇到難以壓抑的食欲爆發(fā)期，就會找到“芝麻”，讓她幫忙暴食一番。
由于逐漸熟悉，“芝麻”有時會直接錄制全程吃飯視頻發(fā)送給對方，相當于一個“個人定制吃播”。
而面對主要有圖文描述需求的個人博主，“芝麻”則會側重感受食品本身，隨后形成一篇精彩的圖文。這兩種代吃方式的收費有著明顯不同，“代替暴食”需支付餐費、路費和6.99元的服務費，“代替探店”則需要在這些費用的基礎上額外增收30元的服務費和6.99元/100字的費用。
在“快樂與你分享，代價我來承受”的宗旨下，代服務的確越來越紅火，但這種新興消費需求也不免讓人覺得本該自己享受的各種人生體驗，被大打折扣。
圈層文化下，年輕人變得空虛?
喜新厭舊，是當代年輕人普遍的一種生活態(tài)度。既包含他們對新鮮事物的熱愛，也體現(xiàn)著他們抗拒常規(guī)和拒絕無趣的態(tài)度。這種喜新厭舊給消費市場帶來了瞬息萬變的發(fā)展基調，昨天潮鞋、今天炒“娃”，我們永遠不知道年輕人的下一個愛好是什么。
長江商學院市場營銷學副教授李洋曾對媒體表示，“產品的價值可以分為經(jīng)濟價值、功能價值、體驗價值和社交價值，對于年輕消費者而言，社交價值的比重被明顯放大。”
也就是說，潮鞋、盲盒、樂高等商品能夠為年輕人擴大社交影響力，通過產品表達自我，突出個性，同時也不斷強化所在社群的歸屬和標簽。因此，也使得圈層文化、國潮等新消費現(xiàn)象異軍突起。
只不過，潮流產品的變化比計劃更快，不少年輕人還來不及鉆研好上一個吸引目光的愛好，下一個潮流便橫空出世。微博話題“年輕人的收藏有多野”閱讀數(shù)即將突破4000萬次，討論超過3.4萬次，其中盲盒、手辦、潮鞋、游戲皮膚、限定水杯等產品都成為了熱門收藏品。
為了適應這種變化，年輕人不得不想盡辦法把人設立穩(wěn)，保持自己的社交形象，代服務的出現(xiàn)，則填補了這部分需求。然而，隨著年輕消費者的觀念在成長中逐漸成熟，這種花錢卻買不到體驗的行為，或許也終將被拋棄。
與此同時，已經(jīng)有部分消費者發(fā)現(xiàn)代服務確實也存在著不少弊端。例如代拼拼圖服務，商家即便同意了指定交貨時間，但也同樣可能爽約，又或者因無法勝任其難度而中途放棄。遇到這種情況，買家頂多只能收回服務費便作罷。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作為Z世代的消費理念正牽引著消費品市場的變革，但這種非理性的狂熱，卻也恰恰反應出了年輕人精神世界的空虛。造出來的人設、買回來的儀式感，或許是一種生活方式，但可能帶不來真正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