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化產(chǎn)業(yè)評論 郭小蟈
編輯|半島
這幾年古裝宮廷劇的服化道、濾鏡色調等都有了肉眼可見的提升,中華文化的審美層次也有了質的躍升,精致的外表可能讓人眼前一亮,但內容層面依舊發(fā)力艱難。光靠博眼球、抓味蕾,搞CP,古裝宮廷劇依舊沒能改變數(shù)量不占優(yōu)勢、口碑不夠樂觀、熱度缺后勁的整體現(xiàn)狀,或許在包裝精益求精的同時可以向內求解。
開播半個月,連續(xù)12天網(wǎng)絡劇播放量日冠,總播放量近超10億,網(wǎng)友們一邊看著《尚食》,熱議“傅瓔CP”再續(xù)前緣、劇中珍饈目不暇接,一邊感嘆著古裝宮廷劇難再創(chuàng)新。
在整體古裝市場收緊的大背景下,對古裝宮廷劇的要求也日趨嚴格,近幾年影視市場上古裝宮廷劇屈指可數(shù)。
(注:本篇所指古裝宮廷劇僅為主要故事發(fā)生在皇宮或圍繞皇宮權謀、宮斗等展開故事的歷史劇或有歷史質感的劇集,不含純仙俠、武俠等古裝垂類劇集。)
為了進一步洞悉古裝宮廷劇的發(fā)展策略及未來趨勢,文化產(chǎn)業(yè)評論集中梳理研究了近三年新開播的古裝宮廷劇,接下來,我們就從劇集播放表現(xiàn)、求生吸睛策略以及未來增長潛力三個方面聊聊國產(chǎn)古裝宮廷劇。
播放表現(xiàn):沒優(yōu)勢、不樂觀、缺后勁
2019年以來新開播古裝宮廷劇約40部,在播放表現(xiàn)上呈現(xiàn)出三個鮮明的特點。
1、數(shù)量不占優(yōu)勢
以每年大陸地區(qū)新開播劇集300部左右的體量來算,近三年上新的古裝宮廷劇占比平均每年不到5%,也就是說平均每年上新13部左右,這樣的基數(shù)實在占不了什么“群體”優(yōu)勢。而且從整體上新數(shù)量趨勢來看,古裝宮廷劇的下行趨勢十分鮮明。
2019年影視行業(yè)正處于深度調整期,整體新開播劇集數(shù)量只有260部左右,古裝宮廷劇上新不算多;2020年新冠疫情突然爆發(fā),影視行業(yè)受到不小影響,在新劇跟不上的時候,存量市場有了一定機會,但即便是這樣,古裝宮廷劇上新數(shù)量也沒能超過20部;此后存量銳減,新項目又極度罕見,古裝宮廷劇市場迅速萎縮。2021年該類型僅有10部作品,2022年開年至今,也只有《尚食》一部古裝宮廷劇,而且從各大平臺的待播片單來看,也難覓古裝宮廷劇身影。
2、口碑不夠樂觀
以豆瓣評分為例,我們統(tǒng)計了近三年古裝宮廷劇的口碑表現(xiàn)。整體來說,近幾年古裝宮廷劇的整體口碑表現(xiàn)確實有點辣眼睛,年平均分剛剛邁過5分,基本看不出“提質增效”的意思;從趨勢來看,年平均口碑還在緩慢且持續(xù)下跌,正在熱播的《尚食》至今豆瓣沒有開分,而且從豆瓣評論來看,整體口碑兩極分化明顯,三星級以下的評價不在少數(shù),形勢并不樂觀。
從評分區(qū)間分布來看,近三年古裝宮廷劇整體口碑集中在3~6分,其中4-4.9分劇集數(shù)量最多;作品整體口碑及格率僅有21.9%,多集中在7-7.9分,8分以上的高口碑精品十分罕見,時至今日僅有《別云間》一部豆瓣評分穩(wěn)定在8.4,不過這部《鶴唳華亭》的番外篇并沒能在業(yè)內掀起多大的熱浪。
3、熱度后勁不足
要說近三年古裝宮廷劇的熱度,確實有。因為數(shù)量少,能播出來實屬不易,所以該類作品始終有一定關注度,但是大部分劇集的熱度呈現(xiàn)出開播即巔峰的狀態(tài),后勁不足成為普遍現(xiàn)象。
從豆瓣評分人數(shù)來看,大部分集中在4萬人以內。在劇集行業(yè),有個普遍認同的熱度衡量線,豆瓣評分人數(shù)4萬人。如果從這個普標來看,古裝宮廷劇整體熱度表現(xiàn)確實不怎么樣,熱度不過線的劇集占比高達66%,過線的作品中也差別極大,熱度極高的作品評分人數(shù)超過90萬,排名第二熱的直接下降到30萬人,可謂斷崖式下跌。
從貓眼數(shù)據(jù)來看,全網(wǎng)最高熱度平均值為9047.55,近三年的古裝宮廷劇有近40%的劇集拖了熱度后腿,熱度值在9500之上的作品僅有7部,古裝宮廷熱確實大不如前。上一波熱度還是2018年的夏天,彼時《延禧攻略》《如懿傳》先后開播,一樣的題材,一樣的故事,不一樣的視角,讓古裝宮廷風著實刮了好一陣,但此后雖有《慶余年》《清平樂》這樣的大制作,但古裝宮廷風卻沒能接連起勢,《慶余年》口碑熱度持續(xù)高段位,但劇集收官后,無后繼者;《清平樂》開播前賺足了觀眾的注意力,但開播后口碑兩極分化,最終熱度大不如預期,而同類故事《大宋宮詞》隨著口碑暴跌,熱度驟降;《尚食》頂著“《延禧攻略》售后”的帽子,熱度雖有,但卻大不如前。
掙扎中的“求生欲”
數(shù)量不占優(yōu)勢,口碑不夠樂觀,熱度后勁不足,這幾年古裝宮廷劇著實走得艱難?!盎ㄊ角笊背蔀檫@幾年古裝宮廷劇創(chuàng)作者們的探索常態(tài),不管整體表現(xiàn)市場反饋如何,古裝宮廷劇滿滿的“求生欲”卻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求生策略一:吸睛的東方審美
“始于顏值”在影視界也非常重要,尤其是古裝宮廷劇,精美的服化道往往是吸引觀眾第一縷視線的重要因素。這幾年的古裝宮廷劇在服道化上基本都下足了力氣,東方審美也成為其重點的宣傳方向。
首先,從服裝造型上下功夫,盡量還原歷史。早幾年大火的《延禧攻略》中的兩把頭、一耳三鉗,以及各種服裝都是劇集努力貼近歷史的體現(xiàn)。近幾年的《清平樂》《鶴唳華亭》《大宋宮詞》依然在服裝造型上力求“還原”。最典型的比如《清平樂》中宋仁宗的通天冠服、各種朝服,曹皇后的朝服、九龍四鳳冠等,都高度復刻了歷史畫卷。
其次,道具陳設,盡力挖掘非遺傳統(tǒng),以求貼合時代特色。這幾年,古裝宮廷劇的道具陳設可謂精益求精,從《延禧攻略》中的絨花、緙絲;到《清平樂》中宋朝獨有的“珍珠妝”;《上陽賦》中美輪美奐的東晉式浪漫建筑,再到《大宋宮詞》中的現(xiàn)場版《韓熙載夜宴圖》,中國傳統(tǒng)文化,通過古裝宮廷劇以全新的方式展現(xiàn)在大眾視野,讓更多人看到了東方美的多姿多彩。
與此同時,不斷創(chuàng)新的“濾鏡”審美,也成為古裝宮廷劇看似高級的求生手段?!堆屿ヂ浴返哪m迪色調火了,于是古裝宮廷劇紛紛拋棄早些年的華美明艷風,集體走起了“低調奢華”的路線。《清平樂》的整體色調極盡素雅,劇中的瓦色、冰山藍、瑪瑙粉、煙紅、蝦灰、鷗藍等仿佛都在低調地贊美著河清海晏的大宋治世,而《大宋宮詞》整體色調更貼近古畫的質樸,以求還原宋式美學。
求生策略二:抓胃的中華美食
美味珍饈,不僅吸睛,更是抓胃。一直以來以中國傳統(tǒng)美食為主角的作品都更讓觀眾偏愛,從早些年的《舌尖上的中國》開始,美食風就在影視領域越刮越大,后來B站的《人生一串》一上線就吸引了眾多年輕觀眾的視線。在近幾年的劇集市場上,美食成為吸引觀眾的重要元素,2017年的《花間提壺方大廚》,2020年的《人間煙火花小廚》都是憑借中華美食走紅的小成本古裝劇。
如今在古裝宮廷劇中,中華美食也成為了抓住觀眾的主要元素?!耙胱プ∮^眾的心,就先抓住觀眾的胃”,近期正在熱播的《尚食》,我大中華美食絕對是正向評價的主要功臣,不少觀眾吐槽劇情火力全開,但聊到尚食局制作的美食卻不吝贊美。筆者作為古裝宮廷劇愛好者,不得不承認,在刷劇過程中劇中最抓人心的不是女主身世,不是男女主角的CP,而是尚食局的各種美食。
求生策略三:撒糖的花式“CP味”
從“隱在背后”到走向前臺,并成為劇綜營銷的重要手段,從粉絲自發(fā)、官方樂見其成,到各大劇綜官方主動套路,紛紛打出“CP營銷”牌,“花式CP”早已成為一部劇重要的輿論發(fā)酵點。這兩年古裝宮廷劇的“求生欲”也是沒誰了,各種花式CP撒糖竟然也成為劇集的主要引流點,而且一部劇沒有樣式齊全的CP組合,都不好意思暗戳戳搞宣傳。
各種綜合CP,出現(xiàn)在古裝宮廷劇中逐漸成為常態(tài),2019年《東宮》中的男男CP“二皇子”和“二皇嫂”讓網(wǎng)友感嘆這對可能才是“絕世甜寵”;2020年的《清平樂》官方的“帝后CP”讓觀眾都快磕出玻璃渣子了,但皇后與苗賢妃的糖卻讓人磕得津津有味。
最近正在熱播的《尚食》,單從CP打造上就流露出滿滿的“求生欲”。能夠被光明正大地打出的名頭是再續(xù)前緣的“基矜CP”,但劇中時不時上演著姚子衿、蘇月華、殷紫萍三人“擁擠的友誼”,也讓觀眾有點好磕。尤其是姐妹味的糖,在古裝宮廷劇,“皇帝是只‘大豬蹄子’”的設定中,姐妹間的相互守望就顯得格外珍貴。
無論是靠服化道和高級感濾鏡吸睛,還是靠中華美食抓胃,亦或是綜合各類型CP花式撒糖,我們不否認這幾年古裝宮廷劇在“求生”之路上的用心。但也不難發(fā)現(xiàn),對于一部以故事內容為核心競爭力的作品來說,這些慣用的“求生”策略多為表面功夫,乍一看色香味俱全,細品卻又味同嚼蠟,讓人提不起興致。
那么,如何才能讓這些功夫由表及里,讓古裝宮廷劇經(jīng)得起細品呢?
向內求解:源頭發(fā)力、跨類尋方
“畫皮畫骨難畫心”,既然是內容作品,能夠經(jīng)得起觀眾考驗的故事內核才是永恒的核心競爭力。對于如何打造好故事的這個老話題,筆者認為可以從兩個維度尋求的解藥。
一方面,好內容需要從源頭發(fā)力。
通過梳理發(fā)現(xiàn),近三年的古裝宮廷劇,大部分還是IP改編的作品,占比高達80%,可見在古裝宮廷劇這個賽道上,小說IP仍是孕育故事的內容池子,而且近年來聲量較大的古裝宮廷劇,依舊逃不過流量IP真香定律,大IP依舊是熱門改編的故事源頭。
但向故事源頭追溯,也難免讓人唏噓,當前古裝宮廷劇集中口碑、熱度雙高的作品,不少都是十多年前就成名的故事。比如《慶余年》,是貓膩在2007年左右就創(chuàng)作的架空歷史類小說;《鶴唳華亭》的原著小說早在約10年前全文完結;《后宮·如懿傳》最初的故事也早在10年前就集結出版了……
10多年后,這些經(jīng)歷時光沉淀的故事,被聲光賦予新的生命,以劇集的形式出現(xiàn)在大眾眼前,讓人眼前一亮,但也不免悲從中來。在熱門大IP被逐漸開發(fā)殆盡的時候,故事的源頭卻快要干涸了。這幾年古裝大IP改編的聲量過高,掩蓋住了源頭創(chuàng)作后續(xù)乏力的真相。不管是何種原因,這幾年市場上很難看到優(yōu)質的古裝宮廷類/歷史類小說作品,在編劇原創(chuàng)難發(fā)力的古裝宮廷領域,小說IP的源頭也正在枯竭。
“問渠那得清如許?唯有源頭活水來?!币胱尮叛b宮廷故事“活”過來,可能我們還需要從頭再來?;蛟S可以尋找好內容,又或許可以撬動曾經(jīng)的大神作者再度發(fā)力。
另一方面,跨類尋方。
跳出宮斗、權謀的局限,向更廣泛的垂類尋求解藥,這或許是古裝宮廷能夠“活”過來的重要方式。
其實近些年,古裝宮廷劇除了和愛情、醫(yī)女、姐妹反目、復仇、甜寵等垂類常規(guī)融合外,也在嘗試走悲情路線和沙雕路線。前者如《鶴唳華亭》,在甜寵當?shù)赖拇蟊尘跋?,硬是虐得觀眾心肝肺都疼,不得不印象深刻;后者如《傳聞中的陳芊芊》,這部算不上大投入的制作,卻憑借女尊、沙雕風意外走紅。
不過在筆者看來,或許古裝宮廷劇的跨類尋方可以更大膽一些,徹底跳出情情愛愛的世界,多挖挖深宮迷案,比如試著往更《隱秘的角落》方向探尋,大膽尋覓《沉默的真相》,讓故事懸疑又反轉。其實這一點在《鶴唳華亭》的前3集表現(xiàn)出了強勁的勢頭,但后續(xù)故事還是走上了愛情的老路。
其實,從當前整個古裝宮廷劇的創(chuàng)作來看,服化道、色調濾鏡、造型配飾等外在表現(xiàn)都已經(jīng)有了質的飛躍,或許在包裝精益求精的同時可以向內求解,尋求內容本身力量的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