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氨基財經 林曉晨

美國即將迎來第四款獲批上市的新冠疫苗。

6月7日，美國生物科技公司Novavax宣布，其重組蛋白新冠疫苗已獲得FDA咨詢委員會的一致推薦，這意味著FDA極有可能即將批準Novavax在美國上市。

雖然目前已經過了新冠疫苗的最佳紅利期，但Novavax的重組蛋白疫苗NVX-CoV2373獲批依然頗具意義。

作為被驗證過的技術路線，NVX-CoV2373具有安全性高等優(yōu)點，更兼具存儲、運輸便捷等特點，有望給全球，尤其是欠發(fā)達國家人民帶去防疫屏障。

要知道，截至6月8日，美國至少接種過一劑疫苗的人群占比為78%，仍有2100萬成年人沒有接種過疫苗，而欠發(fā)達國家地區(qū)缺口更大。

疫苗本身之外，更值得我們關注的是Novavax這家公司。它成立于1987年，而COVID疫苗則是其成立34年以來的第一款產品。

在此之前，Novavax曾數(shù)次處于破產邊緣，甚至有不少觀點認為，如果沒有新冠疫情，那么Novavax可能已經破產了。

從瀕臨破產到全球矚目，Novavax是一個極佳的范本，其逆襲成長經歷值得中國生物制藥行業(yè)借鑒。

當然，Novavax新冠疫苗的開發(fā)也并非一帆風順，節(jié)奏拖沓，影響疫苗上市節(jié)奏。這也是我們需要值得警惕之處。

瘋狂游走于破產邊緣

對于生物科技公司來說，失敗才是常態(tài)，研發(fā)難度更高的疫苗，更是如此。新冠疫苗之前，成立34年的Novavax尚未有產品獲批上市，且接連受挫。

2016年9月，Novavax針對于老年人呼吸道合胞病毒（RSV）的核心管線RSV F疫苗遭遇重大失敗。

原本，其RSV F疫苗已經到了臨床III期，主要目標是驗證預防中度-重度RSV相關下呼吸道疾病的效率，次要目標是驗證降低RSV導致的所有呼吸道疾病的能力。但最終RSV F均未達到這兩個終點。

迫于壓力，Novavax只能選擇“重組公司”，不僅削減30％的人力，同時還大幅收縮了各項資金支出，這導致公司股價一度暴跌83%。

盡管產品全線潰敗，但Novavax的研發(fā)總裁依然樂觀地表示：“所有活性疫苗接種者都有免疫原性”。同時，他還信心滿滿地表示將會通過母體免疫保護嬰兒。

但可惜的是，三年之后，致力于依靠疫苗改變人類的Novavax再次迎來了至暗時刻。

盡管Novavax已經在針對于母體免疫保護嬰兒的呼吸道合胞病毒疫苗ResVax身上傾盡全力，但其依然未能在III期臨床研究中達到主要臨床終點，這基本宣告ResVax藥物的“死刑”。

ResVax失敗后，Novavax遭到華爾街的拋售，股價一夜之間暴跌近90%。至暗時刻，其市值一度跌至不到3億美金。

與市值一同減少的，還有公司賬上現(xiàn)金。截至2019年底，Novavax賬面資金僅剩下7882萬美元，但研發(fā)支出卻高達1.14億美元，根本無法支撐下一年的研發(fā)投入。

同時，Novavax還有3.21億美元的長期借款，公司凈資產為-1.86億美元，已經資不抵債。

正是這糟糕透頂?shù)馁Y產狀況，導致Novavax被美媒評選為2020年最可能破產的五家公司之一。

被新冠改寫的命運

就在Novavax再次淪為“僵尸股”的時候，突然爆發(fā)的新冠疫情成了其命運的轉折點。

2020年初，Novavax幾乎在第一時間宣布投入COVID疫苗的研發(fā)，而且使用的還是差異化的重組蛋白技術。很快Novavax就從蓋茨基金會那里獲得了1500萬美元的贊助，并開始了早期研發(fā)。

2020年7月，當時美國疫情陷入最嚴重的境地，特朗普為了疫苗研發(fā)不惜投入重金，Novavax再次獲得了16億美元的撥款，從而公司不再為金錢所困擾。

之所以能夠獲得如此多的資金青睞，其根本原因在于Novavax確實在疫苗研發(fā)上“有點東西”。

對于重組蛋白疫苗而言，想要徹底發(fā)揮效力，必須擁有兩大核心技術：抗原與佐劑。這也正是Novavax所擅長的。

首先來看抗原設計方面。

COVID病毒是有包膜的RNA病毒。從結構上看，其主要有刺突糖蛋白（S蛋白）、小包膜蛋白（E蛋白）、囊膜蛋白（M蛋白）和核蛋白（N蛋白）組成。

其中，E蛋白和M蛋白主要參與病毒的裝配過程，N蛋白包裹基因組形成核蛋白復合體，只有S蛋白為識別宿主細胞受體的關鍵蛋白。因此，S蛋白是理論上疫苗設計中最佳的抗原蛋白。

好巧不巧。S蛋白是三聚體結構，這和讓Novavax沉淪的RSV的F蛋白三聚體如出一轍，并且兩者均具有prefusion和postfusion的構象特征。這對于Novavax來說，顯然是搶在了起跑線上。

再來看佐劑層面。不同于其他路線的疫苗，佐劑之于重組蛋白疫苗是必不可少的，能夠直接影響到最終的疫苗效果。

但佐劑開發(fā)難度極大，在Novavax疫苗獲批之前，全球僅有5款獲批的新型佐劑，其中3款由葛蘭素史克包攬。

但Novavax在多年的研發(fā)中積攢了特殊佐劑Matrix-M的技術儲備。例如Novavax此前研發(fā)中的H1N1、流感等疫苗使用的都是Matrix-M佐劑。

在Matrix-M誕生初期，專家做的對照試驗中發(fā)現(xiàn)，使用Matrix-M作為佐劑，可以在增強疫苗抗原的攝取和呈遞以引起有效的免疫反應方面發(fā)揮作用，如可以導致局部短暫免疫反應，中央免疫細胞招募和激活引流區(qū)淋巴結（dLN）等效果。

實驗中，將不同濃度的Matrix-M與傳統(tǒng)佐劑明礬溶液進行對照，向小鼠的尾部皮下注射佐劑，并采集48小時的引流區(qū)淋巴結血液。

數(shù)據(jù)顯示，幾乎所有劑量的Matrix-M佐劑均能導致dLN中CD3+、CD9+、CD11c+等指標顯著增加，各項數(shù)據(jù)均明顯強于傳統(tǒng)佐劑明礬溶液，表明小鼠免疫活性被顯著增強。

正是得益于抗原和佐劑方面的積累，Novavax的疫苗療效不輸于mRNA疫苗，其疫苗預防所有新冠肺炎感染總體保護率為90.4％，針對重癥疾病的有效性為100％，有望給全球提供更多的選擇。

與mRNA疫苗相比，重組蛋白疫苗的運輸和儲存溫度并沒有那么嚴苛。同時，對于不信任mRNA疫苗的人而言，似乎它就是最好的選擇。

在2021年疫情概念股情緒高漲之際，Novavax股價也水漲船高，上演1年近百倍的造富神話，市值一度攀升至260億美金。

來自Novavax的啟示

Novanvax很好地詮釋了，什么叫做失敗是成功之母。

從本質看，Novavax研發(fā)的不是某一款產品，而是基于重組蛋白技術的平臺，正是這種基于平臺的持續(xù)建設，讓失敗了34年的Novavax最終獲得成功。

例如在COVID疫苗中大放異彩的佐劑Matrix-M，就是Novavax在之前失敗管線的研發(fā)中心積累下來的。在最后的成功面前，此前多少次的失敗其實都是值得的。

從Novanvax的經歷不難看出，核心技術對于生物科技公司的重要性。盡管佐劑技術掌握在海外藥企手中，但放眼國內，目前整個醫(yī)藥行業(yè)，乃至疫苗行業(yè)也都在奮起直追，構建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包括依生生物、怡道生物、瑞科生物在內的玩家，也都在自主研發(fā)新型佐劑。

比如，瑞科生物對標葛蘭素史克AS03研發(fā)出的新型佐劑BFA03，使得其重組蛋白新冠疫苗Recov充滿競爭力。

當然了，Novavax帶給我們的，也不僅有成功的“雞湯”，還有經驗教訓。

在新冠疫苗研發(fā)上，Novavax可謂是典型的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

Novavax作為最早一批布局COVID疫苗的企業(yè)，但很遺憾的是它的疫苗卻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得到FDA的批準，這與其技術路線有關，重組蛋白疫苗的前期研發(fā)向來不快，但更與公司的戰(zhàn)略失誤以及供應鏈的管理有關。

首先，在早期臨床方面，Novavax錯誤地將試驗地點選擇在了南非而不是美國。

南非是COVID疫情最嚴重的地區(qū)之一，盡管在當?shù)亻_始試驗能夠獲得較好的早期效果，但后續(xù)的持續(xù)變異中，Novavax并沒有取得太好的數(shù)據(jù)。而在后續(xù)的上市推進中，由于缺乏美國本地的試驗，導致其雖然早早拿到FDA的快速通道，但卻因數(shù)據(jù)的缺失而無法得到批復。

迫于無奈，Novavax只能在2020年12月29日在美國重新進行關鍵的3期試驗，以獲得美國本土的數(shù)據(jù)。要知道，當時輝瑞的mRNA疫苗已經獲批上市，Novavax完全錯過了COVID疫苗的第一個風口期。

與此同時，制約Novavax發(fā)展的另一個原因在于不成熟的制備流程管理，這導致產能成為2021年制約Novavax的最大因素。

由于錯過了COVID疫苗的第一個風口，使得Novavax的生產進度遠遠落后于競爭對手。

在Novavax開始著手進行量產時，原本已經與美國CDMO公司Emergent BioSolutions簽約，但卻由于先行獲批的強生搶走了CDMO公司的疫苗產能，導致Novavax只能另尋他家。

后來，Novavax只能選擇日本富士集團美國子公司Diosynth Biotechnologies做CDMO代工，又委托印度血清研究所SII進行抗原生產，而佐劑則主要來自于北歐的丹麥和瑞典。

不難發(fā)現(xiàn)，Novavax一個疫苗的生產就需要動用三個大洲數(shù)個國家的協(xié)同生產才能完成，這對于剛剛步入規(guī)模化生產的Novavax來說無疑是一大難題。

再加上當時全球生物材料緊缺，類似于無菌培養(yǎng)的濾材和培養(yǎng)皿都處于斷貨之中，這就導致在2021上半年Novavax幾乎處于停產狀態(tài)。

短期內產能的無法交付，導致Novavax錯失了很多的國際市場，也讓其一度被市場再次看衰，股價也出現(xiàn)了較大幅度的回落。

盡管成立已久，但由于一直未有產業(yè)化經驗，使得Novavax在這一次新冠風口下暴露出諸多如初創(chuàng)企業(yè)的不成熟。

這也為國內初創(chuàng)企業(yè)敲響了警鐘，既要守住初心，堅持技術積累；但同樣也要在策略、供應鏈管理上下功夫，這樣才能做到“快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