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獨角獸挖掘機 獸姐
編輯|角叔
1983年的羅敏今年已近四十。
羅敏出生在江西宜黃,這是一個人口不過20多萬的小縣城,經濟在所屬的撫州市處于中下游,撫州市在整個江西處于中下游,江西在全國經濟排名處于中下游。
據說,羅敏小時候因為身材矮小、土里土氣常被嘲笑。從那時起,羅敏就覺得“唯有成功,才能獲取尊重,才能讓人刮目相看?!?/p>
從走出小鎮(zhèn),到以趣店CEO身份在美國敲鐘上市,最高時身價過百億,羅敏只用了34年。
如果按照正面敘事的劇本,這是一個寒門出身的小鎮(zhèn)青年,經過個人努力,屢敗屢戰(zhàn),終于出人頭地的勵志故事。
羅敏在上市后的感言:“我們趕上了一個寒門出貴子的好時代,前提在于你自己是否努力,是否堅持!我想我就是一個例子?!?/p>
認可羅敏的人覺得他殺伐果斷、執(zhí)行力極強,是一名天生的創(chuàng)業(yè)者。
反對羅敏的人認為他就是一個投機者,為達個人目的,不擇手段,口無遮攔。其中,校園貸這個原罪似乎已成為羅敏撕不掉的標簽。
所以,當羅敏打著上市公司CEO的標簽,請來賈乃亮、傅首爾等名角,砸了上億元,送出了1500部iPhone手機,創(chuàng)下抖音直播各項數據新高,準備轟轟烈烈在預制菜上大干一場時,風光不過一天,就被洶涌的輿情反噬了。
錢花了,流量有了,人設卻崩了。
常言道,四十不惑,40歲的羅敏為何還是走不出困惑?
01、追求光環(huán)
羅敏上的大學是江西師范大學,學的是通信工程專業(yè)。
2018年7月5日,功成名就的羅敏以江西師范大學校友身份向母校向捐贈了1000萬元,共建趣店足球學院。
但在2004年從母校畢業(yè)時,羅敏顯然覺得,這樣的學校背景對于自己走出寒門是不夠的。這是一所在江西省內還不錯的高校,但既不是985,也不是211。
所以畢業(yè)后不久,羅敏就懷揣著2000元只身來到北京。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讀北京大學的研究生,希望通過讀書來繼續(xù)改變命運,實現人生的進階。
在一次羅敏與賈乃亮直播預制菜時,賈乃亮眼含熱淚地爆料:“大家不要看他是上市公司CEO,他有多風光,他曾經在北京住過20多個地方,有10多個地方是地下室。”
說的就是羅敏剛來北京的生活。
那段時間,雖然生活比較艱苦,但羅敏應該是充實的,從小鎮(zhèn)走到省會城市南昌、再到北京,大大開闊了羅敏的眼界和社交圈。那時,北大只要有與經濟、管理、創(chuàng)業(yè)相關的講座,總有一個年輕人提前搶占第一排位置、積極提問。
他問得所有嘉賓幾乎都是同一個問題:創(chuàng)業(yè)需要等時機成熟,比如考研成功或者畢業(yè)之后才去嗎?
據說包括李彥宏在內的商界大佬的答案都是:很多人的回答是,創(chuàng)業(yè)不需要等,做就行了。
羅敏是在問他們,也是在問自己,就像《白雪公主》里問魔鏡的皇后,雖然心里有答案,但還是不自信,希望從魔鏡那得到肯定答案。
在北大這樣蹭了一年多的講座后,羅敏改變了當初的想法,放棄了去追求北大光環(huán),準備創(chuàng)業(yè)了。
02、校園貸鼻祖?
欲速則不達。
一心期待成功的羅敏,創(chuàng)業(yè)之路并不順利。
在一開始的近10年里,羅敏作為一個追風者,幾乎追過每一個創(chuàng)業(yè)風口,從校園網,團購,到在線教育,汽車團購,社交網站,都以失敗或者中途退出而告終。
這時候,羅敏就像一個剛進入股市的新手,喜歡做短線,希望一買入,就抓住了大牛股,扶搖直上。眾所周知,抱著這種心態(tài)炒股的,得到的結果都是相反。
在經歷了連續(xù)創(chuàng)業(yè),或者說連續(xù)創(chuàng)業(yè)失敗后,羅敏開始對“花錢有了手感”。
2014年,羅敏和他的團隊僅僅用了一個星期就做出分期購物平臺——趣分期,也就是后來被千夫指的校園貸,在3月20日匆匆上線。
能夠如此之快上線,在坊間也流傳著不同版本,一種說法是當時已有一定規(guī)模的分期樂想邀請羅敏加盟;還有一種說法是分期樂希望羅敏去開拓北京市場,結果羅敏到北京就自己干了。
這些說法雖然無法證實,但確實很“羅敏”。
這里,值得一提的是,雖然現在不少媒體給羅敏扣了一頂“校園貸鼻祖”的帽子,但嚴格來說,最早的校園貸可以追索到本世紀初銀行信用卡進入高校,后來到了2009年,銀監(jiān)會便明確規(guī)定,銀行業(yè)不得向未滿18周歲的在校學生發(fā)行信用卡。
而且放到2014年,正是互聯網金融的高光期,校園貸也被當作一項創(chuàng)新的業(yè)務,在這個賽道擠滿了國家隊、雜牌軍、地下高炮等眾多玩家。
后來被廣泛曝光的裸貸、裸條、711高炮平臺,多是見不得光的地下高利貸平臺,這些觸犯法律的平臺也多被繩之以法。
但校園貸,這個潘多拉魔盒打開,確實是羅敏們助推的,在經歷了一輪野蠻生長后,一直到2017年9月,教育部明確取締校園貸款業(yè)務,任何網絡貸款機構都不允許向在校大學生發(fā)放貸款。2021年3月,銀保監(jiān)會等五部委發(fā)布了《關于進一步規(guī)范大學生互聯網消費貸款監(jiān)督管理工作的通知》,明確未經監(jiān)管部門批準設立的機構一律不得為大學生提供信貸服務。
至此,不管是網貸還是助貸,校園貸這個魔盒基本關上了。
03、口無遮攔
這次不是羅敏第一次“火”出圈了。
只是這次出圈的成本更高,砸了上億買流量,上一次只憑一句回復就出圈了。
2017年10月,趣店剛上市不久,在一篇《趣店羅敏回應一切》的文章中,對于“借款人過期不還”怎么處理?羅敏的回答是:“凡是過期不還的,我們這里就是壞賬,我們的壞賬,一律不會催促他們來還錢。電話都不會給他們打。你不還錢,就算了,當作福利送你了。就這樣?!?/p>
壞賬不催,當福利送,這話一出,不但讓輿論嘩然,也讓大洋彼岸的投資人驚掉了下巴。有人翻出趣店招股書,178頁白紙黑字上寫著“首先,趣店會通過發(fā)短信和自動打語音電話給借款人催款;如果沒有成功,趣店的催收人員會人工打電話給借款人,必要時還會上門當面收款。其中,如果用戶逾期20天以上,趣店會主動向芝麻信用披露?!?/p>
具有法律效應的招股說明書,到了羅敏嘴里就成了“當作福利了?!?/p>
這種用謊言來掩蓋問題,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對于羅敏來說,并非第一次了。
2016年6月,有媒體報道了一名大二學生尹某在趣分期上借款6000元,因為逾期總共需要還款1.3萬多元,逾期違約金甚至超過了本金,一時之間引來行業(yè)的熱議。其中,“逾期違約金的金額按當月未償還價款總額的1%為日息進行征收”更是讓金融人士嘆為觀止。
這應該是趣分期遇到的第一次輿論危機,還在初創(chuàng)期的趣分期甚至連公關部都沒有。還是投后機構幫助邀請了一批媒體,來參加趣分期的媒體溝通會。
在海淀區(qū)的辦公樓里,羅敏對媒體稱,對用戶消費分期逾期的滯納金全面調整為每日萬分之五的政策,作為分期消費平臺,他對此事做出道歉和反思,并將不斷進行改進。
對于一場危機公關來說,到此就應該差不多了。但可能是想減輕事件的影響,在回答媒體提問之前這種案例還有多少時,羅敏脫口而出:“只有這一個案例?!边@馬上被在場金融口記者抓住了漏洞,追問:“你們的調整政策是剛執(zhí)行的,如果只有這一個案例,那是說趣分期做了2年只有一例逾期,這風控得有多牛?”
羅敏刷得一下,臉都黑了,語塞。后來有當事人反映,跟羅敏握手時感覺他的手都是涼的。
極度渴望成功,撕掉小鎮(zhèn)青年標簽,這個應該是植根在羅敏骨子里東西,也是讓他一次次突破道德約束,大放厥詞的原因。
2018年將公司總部南遷至廈門,羅敏告別了北漂,成為新廈門人。羅敏高興地向朋友展示自己手機里廈門身份證的照片:“我現在是地道的廈門人了?!?/p>
04、笑著低頭
誰也不能逃過社會的錘煉,40歲的羅敏同樣也是如此。
7月18日,在廈門天元酒店的三層,闊別公開場合已有多年的羅敏再一次站在臺前,這一次他帶來的“作品”是預制菜項目。
從行業(yè)角度來說,這與其起家的金融科技創(chuàng)業(yè)項目真的是相差“千山萬水”。按照他自己的說法,這也是趣店做出全面轉型的一個起點,希望以后大家能稱呼他為“賣菜人”。
發(fā)布會現場還有這樣一個“小插曲”,在下半場記者提問環(huán)節(jié)中,有媒體就“趣店市值達到1000億美元之前,羅敏不領薪水和獎金”,“趣店是否正面臨退市問題”向羅敏提問。
盡管問題提出后,發(fā)布會現場變得有些尷尬,也引來一陣竊竊議論,但羅敏還是笑著自嘲道:“現在知道那時候我有多膨脹了吧,還是太naive?!?/p>
在會后的媒體群訪環(huán)節(jié)中,有媒體依然揪住趣店原有業(yè)務不放,讓羅敏談一談“如果看待國內現金貸業(yè)務的未來趨勢”,羅敏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變化,比6年前第一次危機公關時判若兩人,用“我的精力都放在預制菜業(yè)務上”化解了。
羅敏說,此前無論是做金融科技,還是大白汽車,還是奢侈品萬里目,還是教育項目,他想的都是要如何拉動市值,如何想投資人交代,但他作為一個創(chuàng)業(yè)者,自己也是非常需要正反饋的。但做了預制菜,在抖音直播中與粉絲們的一些良性互動,這些都是之前鮮有的。
這讓不少一直關注趣店這家企業(yè)的媒體人頗為深刻地感受到,此前那個個性張揚年輕人已經慢慢退去了鋒芒,取而代之的,是坐在面前一個笑著低頭的中年創(chuàng)業(yè)者。
但是,互聯網是有記憶的,上億資金地砸入,掀起的巨大流量,將羅敏推到鎂光燈下,曾經的原罪也被放大,重新點燃了。
輿論壓力下,羅敏的抖音賬號已經由“趣店羅老板”改名為“趣店預制菜”,頭像也由羅敏照片變成了趣店的卡通形象,之前發(fā)布的與羅敏有關的視頻也已經全部刪除,簡介刪掉了關于羅敏的所有信息,包括“上市公司CEO”。
過去2個多月,羅敏的抖音直播間最顯眼的位置就是“上市公司CEO正在直播”——這是羅敏最喜歡的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