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商韜略 張靜波
過去十年,當中國高鐵讓全世界為之震撼時,另一條路,也在悄然改變著5億人的命運。
01
“真的沒有想到,去村里的路會這么長,這么危險?!?/p>
當貴州姑娘羅玉玲第一次來到阿布洛哈村時,她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盡管她的老家畢節(jié)也屬于山區(qū),但比這里要便利得多。
去一趟阿布洛哈村,有多難?
用《華西都市報》的話形容,離開村莊只有兩條狹窄的羊腸小道:
往上,要翻山,走3個小時,才能到鄉(xiāng)里;往下,到金沙江邊,要坐溜索過江。村里一些年長的人,一輩子都沒去過縣城!
阿布洛哈村位于大涼山腹地、金沙江峽谷深處,由于地勢險惡,千百年來,人跡罕至。
這里屬四川省布拖縣管轄。而布拖,是全國最窮的縣之一。截至2019年,布拖縣GDP僅為33億元。
阿布洛哈村更是窮中之窮,貧困發(fā)生率一度高達72%。
然而,2020年6月,隨著一條農村公路的通車,這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阿布洛哈村也成為我國最后一個通公路的建制村。
這條全長只有3.8公里的硬化路,把大山里的村民與外部聯系起來。從此,天塹變通途。
過去,村民們賣蜜蜂,得爬幾個小時的山,賣羊得把羊捆在身上,拽著溜索過河。如今,村里通了車,出村只需十幾分鐘。
當地姑娘阿達么友雜,走在新修的柏油路上,興奮得想哭,直言“比生完孩子還激動”。
而貴州姑娘羅玉玲,在這里一呆就是半個月。阿布洛哈村也因此迎來第一個愿意嫁進村的外省女孩。
阿布洛哈村的通車,是我國農村公路建設史上的一個里程碑,也是近年來,我國實施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的一個縮影。
新中國成立后,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公路建設突飛猛進。
1949年,全國公路總里程8萬公里。到2021年,激增至528萬公里。這其中,農村公路占比84%,超過440萬公里。
十八大以來,新改建的農村公路更是高達238萬公里,半數以上就位于阿布洛哈村這樣的原貧困地區(qū)。
過去十年,中國高鐵以其規(guī)模、速度和技術,驚艷世界。相比之下,比高鐵里程長100倍的農村公路,卻長期不被人關注。
事實上,如果4萬公里高鐵和16萬公里高速公路,是中國交通的大動脈,那么,440萬公里農村公路,就是連接農村與城市的毛細血管。
過去,我國農村出行難,環(huán)境更是臟亂差。
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是那個時代,農村留給人們的記憶。甚至,很多縣城也有不少泥濘不堪的土路。
而今,隨著一條條硬化路、一座座橋梁的打通,全國70萬個行政村的面貌煥然一新。這種改變,在中國960萬平方公里土地上,觸達最偏遠的地區(qū)。
2013年10月,墨脫公路建成通車,使得西藏墨脫這個距離北京3000多公里的孤島,成為中國最后一個通公路的縣城。
在那之前,一場大雪封山,就能讓墨脫與外界隔絕數月之久。
農村公路,給中國廣袤農村帶來的改變,遠不止出行,更是致富的希望。
02
要想富,先修路。
這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農村隨處可見的標語,它寄托著人們對于脫貧致富最樸素的愿望。
1986年12月,五十多歲的徐啟斌,調任四川省洪雅縣縣長。
面對這個青衣江畔出了名的窮縣,徐啟斌通過調研,喊出一句石破天驚的口號:要想富,先修路。
六年時間,這個之前沒有一寸柏油路的洪雅縣,新修道路131公里,實現了村村通,由此帶動農民收入翻了一番。
從此,“要想富,先修路”這句口號,迅速傳遍大江南北。
道路,自古就是人員和物資流動的重要通道。
2000多年前,一條秦直道,讓大秦帝國商賈云集、富甲天下。這種貿易的繁榮,一直延續(xù)到唐代。
今天,當400多萬公里農村公路,與互聯網相遇,碰撞出的是一幅更加壯闊的畫卷。
大集鎮(zhèn),位于山東菏澤,曾是中國4多萬個鄉(xiāng)鎮(zhèn)中的普通一員。從2013年開始,農村電商改變了這一切。
也是在那一年,高琪和丈夫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經營拉丁舞、學校練功服。
盡管生意紅火,但和很多當地的電商達人一樣,交通成為困擾他們的一大難題。
彼時的大集鎮(zhèn)丁樓村,只有一條狹窄的油路,物流車進村很不方便,高琪只能每天騎著電動車送貨,不但費時,還耗力。
為了解決道路瓶頸,從2013年開始,菏澤市投入資金,新改建了全市1.14萬公里的農村公路。
一條9米寬的大道,如今從大集鎮(zhèn)穿鎮(zhèn)而過,連接全鎮(zhèn)16個自然村。道路兩旁,是星羅棋布的倉庫和加工車間。
“現在交通條件好了,物流車早晚兩次上門取件,方便多了?!备哏髡f。
暢通無阻的交通,讓大集鎮(zhèn)成為全國有名的淘寶村,承包了全國七成的表演服,電商年產值近70億元。
來源:大集鎮(zhèn)淘寶創(chuàng)業(yè)園
而它所在的曹縣,更是中國最大的電商村聚集地之一,被網友調侃為宇宙中心。
短短數年,從默默無聞到火遍全國,大集鎮(zhèn)乃至曹縣的崛起,彰顯了道路對于鄉(xiāng)村振興強大的推動力。
“小康路上決不讓任何一個地方因交通而掉隊?!边@是十八大以來,黨對人民群眾作出的莊嚴承諾。
238萬公里新改建農村公路,在這一承諾下,奔涌而出。由此帶來的,不僅是出行方式的改變,更是商貿致富、產業(yè)致富的希望。
之前,由于道路不暢,許多貧困地區(qū)守著“金娃娃”餓肚子,水果滿枝頭,卻爛在地里。
有了農村公路,當地的土特產借助快遞物流,得以走向全國大市場,有力帶動了農民增收致富。
不僅如此,公路還給廣袤的農村,帶來了大量的游客和物資,由此帶動當地旅游業(yè)和產業(yè)的蓬勃發(fā)展。
在全國,桃花小鎮(zhèn)、楊梅小鎮(zhèn)、光伏小鎮(zhèn)等一大批特色小鎮(zhèn),如雨后春筍般涌現。
甚至,連地處大渡口河峽谷絕壁之上的懸崖村,也通了郵車。與世隔絕的當地村民,開始愛上了網購。
公路,對于地方經濟的拉動,最突出的例子之一,莫過于浙江義烏。
40年前,這里還是一個無人愿去的窮鄉(xiāng)僻壤。盡管小商品市場繁榮,但地處山區(qū)、交通不便,阻礙了義烏的發(fā)展。
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義烏政府大力發(fā)展交通運輸業(yè),由此下活了一盤棋。
如今的義烏,公路總里程達到1559公里,農村公路500米半徑覆蓋率達到98%,不但成為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還開通了中歐班列,為歐亞大陸的貿易往來,架起一座新的橋梁。
03
農村興,則國家興。
千百年來,廣袤的農村一直是中國經濟的輸血機器,為城市輸送了大量廉價的勞動力和農產品。
也因此,我國農村和城市之間,長期存在巨大的差距。費孝通等社會學家,將這種差距稱為城鄉(xiāng)二元結構。
未來100年,我們要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離不開鄉(xiāng)村振興。
歐美國家,之所以是發(fā)達社會,不僅因為城里的高樓大廈,更有富庶的農村。
這樣的農村,不但能為城市提供勞動力和農產品,還能孕育出一個巨大的消費市場,這對當下消費疲軟的中國來講,至關重要。
而要實現鄉(xiāng)村振興,首先就要修建鄉(xiāng)村公路。
在西歐,密織的農村公路網,支撐了發(fā)達的現代農業(yè)。鄰國日本,也以干凈、整潔的農村公路,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中國的公路,經過半個多世紀的建設,同樣成績斐然,528萬公里的公路總里程(農村公路占比84%),是1949年的66倍。
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鄉(xiāng)村振興上升到國家戰(zhàn)略,農村公路的建設不斷加速。
伴隨這一歷史進程,中國農村的面貌,正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全國最窮縣之一的布拖縣,3600畝種植園初具規(guī)模,未來幾年,將建成中國最大的高原藍莓種植基地。
轄區(qū)內的阿布洛哈村,自2020年通車后,羊、野蜂等土產品開始銷往各地。更多村民則計劃種植附加值更高的蔬菜、水果,賣到縣城去。
在中國最后一個通公路的墨脫縣,隨著大批游客涌入,農家樂生意火爆。
公路開通的當年,也就是2013年,措姆農家樂的男主人湯明文,就賺了10多萬元。這在以前,幾乎不敢想象。
連同村子一起被改變的,還有5億人的命運。
如果不是因為農村公路,類似懸崖村、阿布洛哈村這樣的地方,很多當地人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大山。
如今,有了路,他們中未來很可能會走出下一個任正非、王傳福。
而隨著農村條件的改善,很多像高琪這樣,以前在外打工的年輕人,也更愿意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
按照交通運輸部印發(fā)的《農村公路中長期發(fā)展綱要》,到2035年,我國農村公路總里程將達到500萬公里。
伴隨這一進程,我們有理由相信,在全國2844個縣級行政區(qū)中,或將涌現出更多的義烏和曹縣。
參考資料
[1]《阿布洛哈村的“蝶變”》涼山日報
[2]《涼山州布拖縣阿布洛哈村 迎來第一個愿意嫁進村的外省女孩》華西都市報
[3]《我國最后一個具備條件通硬化路的建制村阿布洛哈村通車了》新華社
[4]《菏澤一村莊上半年收入25億 道路提升助力鄉(xiāng)村振興》大眾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