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價值故事匯
隨著ChatGPT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遍全球，國內也火速興起了AI大模型的創(chuàng)業(yè)風潮。
4月10日，淡出公眾視線近兩年的王小川，帶著他的新公司“百川智能”亮相，正式宣布進入AI模型創(chuàng)業(yè)賽道。
王小川被人熟知的，是他理科學霸和搜狗創(chuàng)始人的身份，而搜狗的許多業(yè)務都植根于AI技術，因此很多人都認為他是做AI的“天選之人”。
這次帶著”百川智能“回歸，他表示，“我們有信心，在年底做出中國最好的大語言模型?！?/p>
至于公司名稱為什么要叫“百川智能”，王小川在已發(fā)布的公開信中寫道：“百川本意是眾多的河流匯聚奔赴海洋，象征著眾多數據、行業(yè)知識匯聚成為一個強大的智能體系，生生不息。百川也象征著集百家思想，更多人與我一道共赴山?！薄?/p>
站在互聯網的風口浪尖，大家熟悉的王小川回來了。
天才少年，一路開掛
1978年，沐浴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四川成都的王小川出生了。
還在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王小川就表現出了對計算機濃厚的興趣，班上的數學老師對他極為重視，經常騎自行車帶他去課外的計算機興趣小組。
與別的小朋友放學回家就開心地和小伙伴玩耍不同，王小川總是第一時間鉆進機房，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直到敲盡興才回家。課余時間，他還會看BASIC語言的書。
王小川家境殷實，家人看他對計算機感興趣，索性就在他生日時買了一臺計算機送給他，這也讓王小川成為了那個時代首批擁有計算機的人。
除了對計算機興趣濃厚，王小川在學習上也從未讓家人操過心。
1990年，12歲的王小川以入學考試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了成都七中，進入了綜合數學實驗班。在當時，進入這個班的同學都是那一屆考生中，數學成績95分以上的人里面選出來的。
這個班級里，還出來了B站CEO陳睿、騰訊COO任宇昕、前蔚來汽車技術VP莊莉、前滴滴研究院院長何曉飛和藍標COO熊劍。
三年后，王小川憑借全國數學聯賽一等獎再次被保送進成都七中高中部。
16時，王小川加入了中科院院士張景中的三人小組團隊，負責在計算機用吳文俊消元法實現初等幾何定理的全部機器證明的工作。
因為這項工作，王小川獲得了億利達青少年發(fā)明獎，該獎項的倡議者就是諾貝爾獎得主楊振寧。
1996年，18歲的王小川和隊友一起參加在匈牙利舉辦的第8屆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IOI，拿下了四面金牌和團隊第一。當時的奧賽國家隊隊友，還有拼多多前CTO、現任CEO陳磊。因為這個獎項，王小川被特招進入清華大學計算機系，開啟了大學生活。
從小被老師賞識、成績優(yōu)異、屢次獲獎、被諾貝爾獎得主頒獎、總理接見、一路保送，王小川18年的求學之路可謂是一路綠燈，天才少年的實力也注定會讓他在未來大放異彩。
最好的都在眼前
初入大學時，王小川一度沉迷游戲致學業(yè)荒廢，大學第一學期期末成績出來，他的名字排在班上倒數第四名。學院的同學質疑他的保送摻了水分，各種流言蜚語傳到了王小川的耳朵里，他痛下決心，一定要讓大家看到自己的實力。
從那之后，他開始將主要的精力集中在學習上。畢竟本來就是學霸，王小川很快就將落下的課程補上，而他在計算機上表現出的非同常人的天賦，也給他帶來了機會。
1999年，陳一舟、周云帆、楊寧三人回國創(chuàng)辦了ChinaRan，為招聘人才，他們跑去清華掃樓，將當時的96級計算機系三分之一的人都找到公司做兼職。
他們給王小川開出8000一個月的薪資，王小川本來不想去，但8000元的巨款對一個學生來說實在誘人，掙扎了幾下，他選擇加入。
當時的ChinaRen涉及的業(yè)務很多，新聞、個人主頁、游戲都有，用戶最多的是校友錄，于是公司就將校友錄做為了主推項目。僅僅7個月的時間，王小川和實習生將校友錄做得異?；鸨?，網站每日瀏覽量達到了四千多萬，成了當時中國的第四大網站。
隨后，王小川又和8個人一起花3個月的時間研發(fā)出一款名為”孫悟空“的搜索系統(tǒng)，這也是他與搜索的首次結緣。
在后面的采訪里，王小川提及孫悟空是自己的偶像，因為“齊天大圣，無所不能，可以與天斗與地斗。”
此時的王小川還不知道，他做的網站已經被盯上了。
2000年，ChinaRen被張朝陽的搜狐花了3000萬美元收購。此時，搜狐的發(fā)展如日中天，注冊用戶已超過900萬，日瀏覽量也高達6400萬，正是缺人才的時候，他極力邀請王小川來公司工作。
而這時準備大學畢業(yè)的王小川被保送至清華大學計算機系高性能所讀研究生，在張朝陽的盛情邀請和繼續(xù)學業(yè)上，他陷入了兩難。
張朝陽得知此事，直接對王小川放話：“你上學多久我可以等你，你要多少錢我給你開。”
2003年，王小川研究生畢業(yè)，張朝陽迫不及待給他打了一個小時電話，催促他上崗。于是25歲的王小川正式加入搜狐。
之后的6年，王小川在搜狐以極快的速度完成了晉升，從25歲的技術總監(jiān)到27歲的副總裁，31歲擔任搜狐CTO，32歲出任搜狗CEO。
一路風光無限，連王小川自己都說，自己的人生從來不需要選擇，也不用去思考未來，大眾意義上最好的，就在他眼前。
三級火箭模型
雖然晉升之路一路開掛，但王小川的工作卻并非和升職一樣順遂。
剛加入搜狐，張朝陽就給王小川下達命令：“給你6個人頭，滅掉百度?！?/p>
2003年，百度已經在搜索領域占據了一席之地，張朝陽認為搜狐也應該抓住搜索這塊香饃饃，但對王小川來說，分配給他的6個人顯然是不夠的，當時團隊里甚至沒有人能寫C語言。
于是王小川跑到清華大學計算機系，拉來了12名同學做兼職，組建了一支精英隊伍，專門致力于開發(fā)一款專業(yè)的搜索引擎。
耗時11個月，王小川和團隊成員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開發(fā)上，每天僅睡四個小時，除了吃飯就是上班，終于在2004年8月3日推出了搜狐的搜索引擎——搜狗。搜狗這個名字，則是來自2001年葛優(yōu)電影《大腕》里的臺詞：“他們搜狐，我們搜狗，各搜各的。”
搜狗的出現，讓搜狐擁有了自己的搜索引擎，還同時能夠根據數據庫監(jiān)測到市場最新的搜索動態(tài)。之后搜狐收購圖行天下，為搜狗引入了豐富的地圖數據，這也是國內率先出現的地圖搜索功能。
百度、騰訊崛起，搜狐的影響力漸漸式微，搜狗的數據表現平平，這讓已升職為副總裁的王小川苦惱不已。這時，一個人的出現點醒了他。
這個人就是馬占凱。因為平時喜歡在網上沖浪，馬占凱發(fā)現電腦的輸入法打字很慢，想找一個詞總是要找半天，于是他向王小川提議，把搜索引擎的拼音聯想功能引入到輸入法里，同時同步最新的網絡熱詞到數據庫里，打字會方便快捷很多。
王小川隨即向張朝陽提出做輸入法的想法，張朝陽未放在心上但也沒禁止。于是王小川再次組建隊伍做起了搜狗輸入法。
2006年6月5日，搜狗輸入法推出，憑借拼音輸入、聯想詞和多樣的皮膚迅速獲得了用戶的喜愛。但讓人苦惱的是，團隊第一年花費了許多心血在推廣上，搜狗輸入法的市場份額卻只有2%。
當時，搜狗輸入法的下載方式都放在搜狐的門戶網站上，用戶的下載量并不高。一籌莫展之際，王小川想起了曾經看到過的Haoa123網站，這是一個被密密麻麻的網址和粗糙的美工包裹的導航網頁，卻為早期的搜狐門戶帶來了70%的流量來源。
通過這個網站，王小川發(fā)現相比于在門戶網站下軟件，用戶更偏向于去下載站。于是參照Hao123，王小川借用下載站和裝機光盤等外部推廣方式，成功在第二年將搜狗輸入法的市場份額提到了40%，第三年直接達到了79.7%。
搜狗輸入法節(jié)節(jié)攀升，卻并沒有給搜索帶來起色。王小川認為，搜狐應該出一款自己的瀏覽器，將瀏覽器和輸入法變成推廣搜索引擎的途徑，三者形成閉環(huán)，這一提議就是后來的“三級火箭模型”。
“我們做瀏覽器，瀏覽器成功了，搜索就成功了”，這個提議沒有得到張朝陽的許可。2008年，搜狐視頻成為了北京奧運會的直播平臺，張朝陽開始將搜狐的業(yè)務重心放在了視頻上。他認為王小川應該專注于搜索，而不是再耗費心力去研究瀏覽器。
但王小川堅持要做瀏覽器，兩人產生了分歧。幾天之后，王小川的辦公室門被人推開，王小川被撤職，搜狗也不再歸他管。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離開搜狐，他卻卯著勁兒留了下來。張朝陽不讓他做瀏覽器，他就偷偷做。接下來的兩年時間里，他一邊召集團隊研發(fā)瀏覽器，一邊加入張朝陽的爬山隊，跟張朝陽一起爬雪山。
2008年，搜狗瀏覽器面世，不久后就幫搜狐拿下了10%的市場份額。張朝陽這才發(fā)現王小川的想法是對的，于是他將搜狗拆成獨立的公司，讓王小川獨立管理，三級火箭模型正式開啟盈利之路。
五道口守門員
王小川在搜狗做出的卓越成績，讓他一躍成為科技圈的紅人，各路大佬都瞅準了這塊蛋糕。
而在搜狗十幾年的發(fā)展歷程中，王小川一直扮演著守護者的角色，還因此被人們稱為“五道口守門員”。為什么叫“五道口”呢？是因為王小川就業(yè)以來，始終沒有離開過清華大學和搜狐大廈所在的五道口區(qū)域，甚至為了方便工作，他把家也搬到了附近。
2010年，百度的CTO李一男離職，尋找接班人時李彥宏第一個想到了王小川，于是他們向王小川拋出了橄欖枝。王小川提出，他過去可以，但百度必須全資收購搜狗。原本只想挖人的李彥宏，聽到這話，放棄了。
這一年恰逢谷歌退出中國市場，空出了20%-30%的市場份額，360的周鴻祎看中了搜索的市場，他找到張朝陽，表示想收購搜狗，買下搜狗的所有權。
張朝陽的心思并不在搜索業(yè)務上，而周鴻祎對搜狗則是越看越滿意，提出的收購條件也非常誘人。眼看著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搜狗就要易主，王小川急了，360與騰訊的“3Q大戰(zhàn)”他早有耳聞，他并不看好滿身匪氣的周鴻祎。
左想右想，王小川覺得只有找個更有錢的投資人，才能斷了張朝陽將搜狗賣給360的想法。正巧這時阿里和百度鬧翻，正打算自建搜索引擎。于是王小川連夜趕到杭州，和馬云談了40分鐘，終于說服對方投資搜狗。
2010年8月，阿里和搜狐召開發(fā)布會宣布，雙方將成立合資公司共同發(fā)展搜狗，王小川出任新公司的CEO。王小川完成了對搜狗的第一次守衛(wèi)，他在微博發(fā)文：絕境之外，便是天堂。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然而危機過去沒多久，王小川和搜狗又迎來了第二次風暴。
2013年，阿里和百度和解，阿里推出了自己的購物搜索引擎，搜狐重新從阿里手中買回了10%的股份，周鴻祎帶著市值百億的360再次找上了張朝陽。
這一次，周鴻祎提出要徹底整合搜狗，而搜狐可以成為持有360份額30%的超級股東。這樣豐厚的條件擺在面前，張朝陽很難不心動。
面對同樣的困局，王小川決定故技重施，再找一個比360牛逼的投資人。于是他找到成都七中的同學，托他聯系上了騰訊的劉熾平和馬化騰。
在首都機場，王小川正準備坐上去見馬化騰的飛機，突然接到了張朝陽的電話，對方通知他一小時后趕到公司開會，不然就免職。無奈之下，王小川只能選擇在回公司的路上和馬化騰通了一個小時電話。
2013年9月，騰訊正式宣布入股搜狗，向搜狗注資4.48億美元，并將搜搜和QQ輸入法業(yè)務與搜狗現有業(yè)務進行合并。王小川再一次守護了搜狗。
周鴻祎收購搜狗的想法又失敗了，他生氣地給張朝陽發(fā)信息：“搜狗姓王不姓張”。
在騰訊的扶持下，搜狗一路突飛猛進，于2017年8月在美國上市，王小川攜母親敲鐘，發(fā)表演講時，他難掩激動的情緒，哽咽不已。他表示：“這是對過去14年的總結，也是搜狗新的開始?！?/p>
接下來的幾年，搜狗一直保持著不錯的數據。但互聯網更新迭代的速度也遠比大家想象中的更快，2020年的疫情導致全球廣告預算大縮減，搜狗也未能幸免。王小川嘗試了各種各樣的新業(yè)務，也沒能讓搜狗的發(fā)展更上一層樓。
張朝陽再次動起了賣掉搜狗股份的念頭，這一次，騰訊先出手了。2020年9月，搜狗宣布已與騰訊就私有化交易達成最終協(xié)議，耗資百億，騰訊收購了搜狗的全部股份。
2021年9月24日，搜狗發(fā)布公告宣布與騰訊完成合并，10月15日，王小川在微博宣布卸任搜狗CEO，并附文案：“搜狗融入騰訊大家庭，向新而行，共赴山海?！?/p>
很多創(chuàng)始人會將公司定義為自己的孩子，王小川卻說，搜狗是自己的老婆。他表示：“對于孩子，你只是一種責任，你去撫養(yǎng)他，而搜狗對于我而言，是讓我在這里面被引領，不斷提高，讓自己成長的一個環(huán)境，所以我覺得用老婆比孩子更能準確描述自己和它的關系。”
從2000年到2021年，整整21年，王小川進入搜狐，從零到一建立搜狗，見證了互聯網的起伏無常，中間歷經種種困難，從未想過離開，他堅定地，近乎執(zhí)拗地守護著搜狗，直至妥協(xié)放手。他曾在采訪中說過：“我的性格里有一面，是對世事變化懶得應對近乎遲鈍”。
因為這種對人和事的鈍感，讓他不斷被周圍的人推著往前走，靠著自己的能力和天賦，專注地將一件事做好，做強，而名利和錢財，對他來說，不是必選項。這大概也源于天才對事物的極致追求。
告別過去，揚帆起航
拋開搜狗創(chuàng)始人的身份，王小川還是一名理想的技術主義者，他喜歡與人談論短期內無法變現的技術趨勢，在國內，他也是最早一批關注AI的企業(yè)家。
2015年開始，王小川就開始講述AI的故事，以“自然交互+知識計算”為核心，推出AI翻譯機等產品。
在為AI布道的過程中王小川始終保持著一種使命感，這個在人生道路上沒有怎么做過選擇的天才，希望通過自己的摸索和實踐，能讓整體以語言為核心的AI走向強人工智能，讓大家都能夠在AI的幫助下更容易獲得知識服務。
于是離開了搜狗后的王小川，再次出現在大家面前，是以百川智能創(chuàng)始人的身份。
他認為，ChatGPT是他過往經歷的延續(xù)和升華。作為搜索引擎的搜狗，本質也是以語言為核心的AI，而搜索也是一個以語言為核心的搜索系統(tǒng)。
因此王小川表示，告別搜狗，此后的二十年，他立志為生命科學和醫(yī)學的發(fā)展盡一份力，為大眾健康做出一點貢獻。
而百川智能現階段的目標主要為三個：一是構建中國最好的大模型底座。二是在幾個方向加強：搜索的增強，多模態(tài)的增強，教育、醫(yī)療等知識層面的增強。三是相比OpenAI專注在一個通用模型，百川智能則會同時發(fā)展垂類模型和通用模型。
對于通用大模型，王小川稱，百川智能目前已經開始訓練500億參數的模型，進展很順利，年底前預計會發(fā)布對標GPT-3.5的大模型，有信心今年年底做到國內最好。
很顯然，這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情。
王小川曾經的員工評價他，認為他并不適合做CEO，更適合做CTO?！巴跣〈ㄊ莻€極其優(yōu)柔寡斷的人，朝令夕改，無法靠自身判斷進行決策?！?/p>
成為百川智能的CEO，對王小川來說，是一次巨大的挑戰(zhàn)，他坦言，此次創(chuàng)業(yè)和在搜狗做CEO在心態(tài)上會有很大的差別，做CEO是一個完美的狀態(tài)，而創(chuàng)業(yè)則是一個不斷認識自己的不足并改進的過程。
他也表示，在此次的AI創(chuàng)業(yè)浪潮中，想要走到最后需要滿足三點。
“一號位得懂技術，因為接下來技術還會快速地變化迭代，一號位一定是對技術本身有充分的認識、有遠見的；其次，需要能組織規(guī)模不小的團隊，能夠管理相對復雜的技術團隊，得具備這樣的組織能力?！?/p>
“另外，最后還是要做產品服務的，如果本身具備把產品商業(yè)化的能力，這也會有很大的幫助?！?/p>
如今，王小川已搭建好50人的團隊，成員里面，有他昔日一起做搜索的隊友，也有來自百度、騰訊的優(yōu)秀人才，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進行中。
他在公開信中說：“通用人工智能時代剛剛開啟，我們作為第一批跨入新時代的人類，帶著焦慮和好奇去擁抱它，思考和探索‘我是誰？’我們還可以把自己的智慧注入它，做新時代的開創(chuàng)者?！?/p>
與搜狗捆綁14年之久，最后的放手雖然充滿遺憾，但對王小川來說結束又何嘗不是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