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企業(yè)家》記者 李艷艷
編輯|周春林
喜愛馮唐的粉絲,很難接受文字彪悍的他已經(jīng)52歲了,他自己則選擇 “用最不堪、最慘的方式,來試圖擺脫中年危機”。
馮唐看起來瘦了,在倫敦的日子,不瘦也難。那段時間專注而自在:遠離人群、飯局和無效應(yīng)酬,一個人跑步,看書,錄課。他說自己是一個內(nèi)向的結(jié)巴,“而且是個社恐,如果有條件,我一定不說話?!?/em>
不過,他現(xiàn)在跳進了一個以“說話”為主要產(chǎn)品交付形式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從“決定回來”那一刻起,他再次擰緊了發(fā)條。5月中旬,他從倫敦動身回國,16日落地上海,接著奔赴北京。
采訪前,助理拿出一個袋子,提醒他換件兒內(nèi)搭,那是一件印著“成事”字樣的白T恤。成事,是馮唐“學術(shù)研究”的小宇宙,也是他“衰年創(chuàng)業(yè)”的圓心。今年4月,他對外官宣創(chuàng)業(yè),做起“成事不二堂”堂主。他放出豪言,要“做成宇宙第一商科學堂”。
此前他曾現(xiàn)身一個美術(shù)館,參加“萬物生長”書道展·北京首站的開幕活動。亮馬河畔,馮唐的63幅書法、繪畫作品,以及初次露面的30余件陶器作品,錯落分布在一座接近1800平米的展廳中。
這個展廳里藏著他與創(chuàng)業(yè)者不同的另一個身份。他稱“我自己給自己畫的畫,自己自說自話也說給你聽”。如你所知,沒有一個創(chuàng)業(yè)者能靠“自說自話”活著。
關(guān)于馮唐不用過多介紹,他的名字就是最好的名片,過去20年中,醫(yī)生、作家、詩人、咨詢顧問、央企高管、資本舵手……這些切片呈現(xiàn)出了他的半場人生。他的作品飽受爭議,來自讀者的崇拜與厭惡之情幾乎同樣熱烈——有人甚至說他俗不可耐。
“管理界的掃地僧”——這是馮唐給自己的新封號。從2018年正式面世的《成事》,到成事音頻系列課程《馮唐成事心法》《馮唐講書》《馮唐講<資治通鑒>》,加上出版的圖書《馮唐成事心法》《了不起》《金線》,他搭建了一個 “成事學”宇宙。
在這條賽道上,早有得到、樊登等先行者,而且嘗試將個人IP轉(zhuǎn)化為可持續(xù)的產(chǎn)品。馮唐此刻入局,能“成事”嗎?這個一生都在自卑與好勝的糾纏中折騰的男人,怎樣再次向風車發(fā)起挑戰(zhàn)?
以下為馮唐的講述(經(jīng)整理):
《成事》和曾國藩的關(guān)系:“很大程度上我不推崇成功學,而是推崇成事”
2018年《成事》正式發(fā)表,這本書前后我寫了兩年。有人說這本書是對曾國藩語錄的品讀版,其實我在寫作過程中,做了一些戰(zhàn)略調(diào)整。
最開始出版社跟我約這本書時,讓我選曾國藩,從他的語錄中選個幾百段。后來我著手時,發(fā)現(xiàn)有問題。第一,我是一個創(chuàng)作型選手,不是一個編輯型選手,我想有我自己的聲音,這是初衷。我之前除了翻譯過一本詩集,剩下的書都是自己寫的。
第二,珠玉在前。什么意思?梁啟超從曾國藩2000多萬的文字里邊選出200多條,叫《曾文正公嘉言鈔》。人家已經(jīng)選了,你憑什么認為你選的比梁啟超好呢?我沒這個信心。
第三,就算重新選,重新解釋,也要有個角度。我的角度就是管理,我插進去的切口,就是把梁啟超選的曾國藩這200多條當成一個瓶子,在里邊加我自己想要釀的酒。
回頭來看,我為什么喜歡曾國藩,為什么借曾國藩沒借別人。這又有很多的原因。
一是,我切實感覺曾國藩是成事的典型。比較孔子、王陽明和曾國藩,在事功上誰大?我想沒有異議,曾國藩大。我們做管理,很大程度上是想提高效率、想成事、持續(xù)成事、持續(xù)多成事,所以曾國藩對我來說,是挺好的例子。
二是,曾國藩離現(xiàn)在的時代最近。為什么我們看孔子覺得有點隔,并不是因為我們對孔子不了解,而是現(xiàn)在的好多事,他沒見過、沒聽過??鬃拥茏尤?,很了不起,咱現(xiàn)在做線上課堂,沒開多久就有5萬付費用戶。拿日常管理來講,至少讀曾國藩對我的指導作用,比《論語》更有力、更貼近。
三是,我特別喜歡曾國藩的經(jīng)歷。曾國藩是一個跨行者。他原來是個文人,再是文官,再到武將,后來又去做外交。也就是說,在中國這套制度、教育下,如果你真修明白了,有了這個智慧,那可以把你擱到任何地方,你就是個通才。
通才到底通在哪兒?其實含的就是“成事”兩個字。曾國藩他如何管自己、管團隊、管項目,這是我好奇的,我覺得曾國藩雖然理論沒有我們這么清晰,但是他的三觀都表達到了,你看他的日記、家書、奏折,三觀非常正。所以我選了曾國藩。
最后補充一點,我覺得曾國藩也面對過很多困難。清朝中后期,在太平天國差不多已經(jīng)占了半個中國的那樣非常困難的情況下,他能屢敗屢戰(zhàn),自殺兩次未遂。我想說,從很大程度上,我不喜歡那種成功學,而是推崇“成事”倆字,跟剛才看曾國藩的角度有關(guān)。
如今回看,出版社邀請我選曾國藩,算是個機緣。我占了一個便宜。中國過去200年一直有西學東漸的傳統(tǒng),普通管理學還沒人做這個事,好像一塊藍海,給我留下了。我讀了小40年中國歷史,在麥肯錫從咨詢顧問開始做,5年多做合伙人,又在兩個央企平臺做戰(zhàn)略、做創(chuàng)業(yè)、做投資。我自己本身還是個出了20本書的作家,表達能力還可以,把這些合在一起,我不寫誰寫?
還有一個話,現(xiàn)在不寫什么時候?qū)?。趁著體力還在,趕快干,像《不二》那本書,我是40歲之前寫的,送給我40歲的生日禮物,讓我現(xiàn)在寫就寫不出來。
“成事”邏輯的形成:“你還得在事上磨,你得用在你身上”
寫《成事》這本書時,我腦海里浮現(xiàn)了很多東西。
我在想,在相對逆境、相對苦境、相對像曾國藩這樣的苦日子,你怎么面對生活、面對自己。我不愿去寫霍去病或者亞歷山大,那當然很爽。多數(shù)人至少我自己面對的情況是困難更多的,是苦仗,是要慢慢在事上磨的。你并不在風口。如果是風口,那誰都可以干。
為什么機場書店里有好多成功學的書?似乎暗示你讀了他的書,也能像他一樣成功。但轉(zhuǎn)頭來看,就算把這個人拎過來,讓他今天再造一個支付寶出來、再造一個阿里出來,他如果是個老實人,應(yīng)該說可能性很低。很多所謂的成功人士,無法復制他自己的成功,更別說別人。
所以你的學習主體跟你要學習的目的之間,有著巨大差距。好結(jié)果靠運氣,壞結(jié)果靠實力。有些成功的背后,除了一命二運三風水的天時在,還有的是后邊有選擇地講故事。
霍去病十幾歲就把匈奴打得一塌糊涂,戰(zhàn)神??墒亲x完書我發(fā)現(xiàn),他領(lǐng)的一兩萬兵都是十里選一、百里選一的精英,他選的馬數(shù)量多于他的人兩三倍,也是最好的馬,兵器也都選最好的。你要是他的競爭對手,這仗怎么打?你沒這個優(yōu)勢。
我想說,哪怕事實是人家的確成功了,你也要看看是不是蘋果對蘋果、橘子對橘子的比較,那些失敗的人有可能是有苦而你看不到的,你要跳出來看。既然我那么討厭成功學,也認為成功很有可能是不能復制的,我就從曾國藩這塊兒想到成事。如果沒有太平天國,曾國藩還可以繼續(xù)做京官;哪怕他當不了京官,去做點小生意,問題也不大。底層邏輯是什么?
我覺得是成事邏輯,英文叫g(shù)etting things done,交給我啥活,我給你干了,且用高效以及小的投入干了。如果你持續(xù)多成事,那跟成功離得就更近了。無論世界怎么變,你可以不成功,但在任何境遇里,你都可以成事。事可以有大有小,你至少這樣可以利索一點,在地球上的這一生可以相對幸福一點。
第二點就是,市面上沒有這么一本書,而且學校也不教你怎么管人、管項目、管自己。
了解我多的人知道,我是一個內(nèi)向的結(jié)巴,是一個社恐,我不愛說話,如果我有條件,我一定不說話。我特別想有那么一本書,一人發(fā)一本,我省著說話了,咱以后就這么處理項目、溝通合作??赊D(zhuǎn)來轉(zhuǎn)去,市面上都是汗牛充棟的成功學,和以MBA教育為代表的各種所謂知識類書籍,還有一類就是外國專業(yè)人士寫的一些經(jīng)驗總結(jié),里邊也有好內(nèi)容,比如《原則》,但我個人感覺不完全在中國適用,且通用性不太好。
管理是個“人”學,是通過人來做事,一涉及人學,那就帶著非常強的文化特征。同樣,我們在中國做事的習慣,拿到美國去,可能也不好使,并不是說有高低,只是有文化差異。我自己愛讀歷史,又在西方管理環(huán)境中訓練了將近10年,在改革開放發(fā)展最快的20年里一直在一線做商業(yè)活動,把這三方面的經(jīng)驗合在一起,有可能給在中國做事的管理者,特別是年紀比較輕的管理者提供一條捷徑。這就是第一本書《成事》。
來源:京東官網(wǎng)截圖
有人問,馮老師您老說成事,怎么增長管理智慧。老話說“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后來我又加了倆,一個就是學徒,你跟一兩個好導師,對你這輩子來說是個捷徑。同樣一句話,你在字典里看跟在特別合適的時候有你特別信的導師說,力量也不一樣。第四個就是做事,人在事上磨。總共是這四點:讀書、行路、學徒、做事。
成功和成事的區(qū)別:“成功是偶然的、暫時的,成事是必然的、長期的”
成事跟成功,一字之別,但成功不可求。比如說我生在北京,很小就看了天壇,知道一個祭天的地方應(yīng)該長這樣,六七線城市的人可能得20歲才親眼看到天壇啥樣。我想說,成功等好多東西是沒法從個體角度修煉的,你就忘掉這個事。
那能追求什么、修煉什么?我覺得可以修煉成事,哪怕泡杯茶做杯咖啡、帶兩個人開一家小餐館。你先做成了,又做成了,積累多了可能就是某種形式、某種程度的成功。我看那么多歷史,有些人能成事,有些人不能成事,甚至跟他的資源完全脫鉤,那一定是有些人有成事的秘訣,有些人就是成事的反面。
按我們管理的行話,沒有完美方案,但一定有最佳方案,你可以用你現(xiàn)有的牌,把它們打到極致。司馬光不喜歡權(quán)謀,他在《資治通鑒》有一大半內(nèi)容是說,你不要用詭計、不要失信,他的底子好多還是孔孟之道,而不是希望大家奉行森林法則,成為適者生存的“野獸派”。他之所以寫出那些陰謀,只是希望大家知道這個世界是有陰謀的,別掉那個坑里去。
“成事”這個詞是我拎出來的,相當于給它再造一個意思。成功是偶然的、暫時的,它甚至是一種副產(chǎn)品,而成事是可以持續(xù)的、可以復制的、長期的,甚至某種程度的必然。
有時候我在商業(yè)環(huán)境里會看到一個非常能干的團隊,他們也不是什么好大學畢業(yè)的,但這幾個人會讓你心里非常有信心,隔幾個月這個事一定能干出一定的眉目;給個兩三年,他就會有小成;給個5年、10年,他就有大成。我就一直在想,有他們這種成事能力、成事智慧、成事基礎(chǔ),成功應(yīng)該是一個高于平均概率的事情。
為什么書名叫《成事》?第一,成功跟成事有關(guān)系,都有一個“成”字。第二,一本書從傳播效率來講,最好叫倆字,千萬別超過四個字,就像品牌一樣最好別超過四個字。第三就是口彩。誰不想有好運氣,讀成事、學成事、思考成事,大家也愛聽。我覺得“成事”是個好名字,是我塑造的,可能因為這名字,書能多賣幾十萬冊。
不自信和好勝心:“絕不走捷徑,也不使蠻力”
我不是很有信心的人,經(jīng)常會問自己憑什么:憑什么班花愛上你、憑什么你掙這個錢、憑什么你上好大學、憑什么你進麥肯錫……這是我從小的習慣,我沒信心。你既不是官二代,也不是富二代,憑什么是你?
可能我生命中或者我認識中的底色比較悲哀、比較負面,憑什么我做、憑什么我得,何德何能?與之相應(yīng),我有非常強的好勝心,我基本不想拿第二,只想拿第一。小時候我媽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考完試去參加家長會,老師念成績,我媽聽完第一個人的成績,起身就走了,因為每次念的都是我的成績。
我小時候很傻,想讀盡天下書,有一套厚厚的《四庫全書》;學英文的時候,買了梁實秋編的詞典,從頭到尾背了四五遍;上學的時候,買不起原版書,差不多把能買到的復印本都買了;學古文,當時王力做了一本《古漢語常用字字典》,我也是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
我認為自己下了一些傻功夫。不管聰明與否,你功夫沒我深,我的勝率會更大一點,當時真是這么想的,也這么做的。甚至到后來,這種自卑和好勝(交織),通過往死路逼自己達到最后勝利的這種思路,可能會一直連續(xù)下去。
我有壓力,有非常強的焦慮感,但我會把這個焦慮感化作往死路上狂奔的動力。焦慮?那就多下功夫。在協(xié)和時,本身就學得很苦,我1點之前從來沒睡過覺。后來去麥肯錫,我沒有休過一個完整周末。自從工作以后,每周都是80到100個小時這么干下來的。
好多人以為我聰明,但是你細了解我后會知道,我是一個絕不走捷徑,非常討厭捷徑的人。我總是挑最難的一本書去讀、最高水平的一個事去做。
雖然我愛磨自己、強調(diào)積累,但我也強調(diào)方法論、強調(diào)成事的套路。我不是一個使蠻力的人。比如說我看《資治通鑒》,讀的過程中除非理解意思產(chǎn)生巨大困難,我不查字典。壞處是我好多讀音不太行,好處是我有閱讀快感。我讀書知大意,不會細摳這些。
前一陣兒,好多人問我什么是“二八原則”。我說就是你用20%的精力,爭取把里邊80%的事知道就好了。聽上去似乎是不求甚解,但我覺得這是一個特別好的事。求甚解可能傷害你對整體、對重要意思的把握,甚至會帶來一些副作用,就變成學究了。
二八原則不是為了偷懶,好多人都理解錯了。你純究另外20%的效果,過程中你可能走偏。你還剩80%精力,再切成4份,去做另外4個事,又得了另外4個80%,合起來有5個80%,相當于400%,你會發(fā)現(xiàn)你這一生很豐富。我是這么看的,也是這么做的。
攝影:鄧攀
顛覆和破壞:“就像蚊子叮你一下,小針扎你一下”
對某些細分領(lǐng)域,我的確產(chǎn)生了一些顛覆和破壞作用。
第一個是對我的醫(yī)學院協(xié)和。通常畢業(yè)后都是當大夫做研究,我是跳出來做管理,還算做得OK。我想給我那些師弟師妹們至少有一個啟示,沒準你也可以當一個好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
第二個是小說。有些題材,之前的人沒有系統(tǒng)寫過,像“北京三部曲”。一個男生15歲到30歲,5年1本,《18歲給我一個姑娘》《萬物生長》《北京北京》,沒人這么干。
第三個就是表達方式和語言,特別是語言。在這件事上我下了好多功夫,我的老師包括莊子、劉義慶、蘇東坡、張岱,我認為這4個人是最好的漢語代表。以及《禪宗公案》《唐詩宋詞》里邊的語言,包括好的英文小說里邊的長短句怎么結(jié)合,怎么布局謀篇。
第四個是詩歌。對于詩歌,我有一個又神圣、又像小孩的心態(tài)。小時候吃糕點上會有葡萄干,我覺得特別好吃,心想為什么不能只有葡萄干呢?上學后背詩,有些詩太長了,我說老師我能不能記住里面的金句就行了。我就是這種心理寫了短詩,就像蚊子叮你一下,小針扎你一下那種感覺,閃你一下。
第五個就是成事學。之前沒有這么一套我心目中的理想書,當然我的理想可能是幻想,誰知道呢?比如你再給我10年時間,我會有大概15本到20本的成事學系列,你上完MBA參加工作,我把書推你面前,沒事翻翻這個,你將來成為CEO的可能性會大大提升。
之前還有一個“顛覆”是做華潤醫(yī)療。相當于說,我學了8年醫(yī),費盡心機離開醫(yī)療,又轉(zhuǎn)回去了。我們通過并購國企醫(yī)院,形成一個有巨大規(guī)模優(yōu)勢的醫(yī)療集團。從現(xiàn)在看,那個戰(zhàn)略的確顛覆了當時大家的想法。
還有毛筆字和涂鴉,就是所謂的書畫這塊,我也做了一些小顛覆。我只練過3年顏體字,7到9歲,后來要念書就放棄了。現(xiàn)在萬寶龍用的中文簡體,里面使用的手寫字就是我寫的。2020年我寫了2萬多字,最后選了8000多個字,他們簽了10年的獨家。
“成事不二堂”的緣起:“打造成宇宙第一商科學堂”
公司起名叫“成事不二堂”,我有幾層考慮。
第一,大家也知道我跟“不二”之間的關(guān)系,有一部分人也知道“成事”這個詞了,畢竟出了4本書,賣了小300萬冊,把它們合在一起,知曉度就有一定基礎(chǔ)了。第二,“成事”和“不二”這兩個詞,是我特別看重的兩個概念。
不二就是清除二元對立。世界是混元的,是相對的,本一不二,用到現(xiàn)實生活和工作中,也有它的道理。你不要認為存在順境、逆境、風口上、風口下,你只要一天天認真做事,莫存順逆,你就看腳下,不斷行,不要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成事的內(nèi)涵外延,我特別喜歡。如果說一個職業(yè)經(jīng)理人,一個對管理有興趣的人,他能從里到外、發(fā)自內(nèi)心認可和實踐“不二”和“成事”,我覺得他就是一個非常合格的有前途、有希望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
回頭來看,《成事》這本書只能在多巴胺的沖動下寫,《不二》是在荷爾蒙的沖動下寫的,再往后就靠內(nèi)啡肽,目露慈祥的光芒。我覺得光寫書、音頻課可能還不夠,所以才想到創(chuàng)辦“成事不二堂”,能有一個“視頻錄播+直播”的形式,稍稍跟大家再多點互動。
我沒法做這種線下規(guī)模很大的教學活動,我也不太喜歡見人。線下的規(guī)模也很成問題。我非常篤定地認為,真正想學成事學,還是要在事上磨。原來我們在麥肯錫,內(nèi)部沒有這么一本書。要有我就抄了。在問題上慢慢磨,看上去是條彎路,實際上反而是條非常實用的捷徑。
為什么加這個“堂”字?我覺得,人離不開所謂的小環(huán)境。我們在協(xié)和有個9號院,每每想到它,我們總有一種歸屬感,仍在一個屋檐下的感覺。
“成事”“不二”“堂”合起來,發(fā)現(xiàn)別人還沒有搶注,商標就也注冊下來了。
對于成事不二堂,我跟團隊的愿景是,打造成宇宙第一商科學堂。
模式和現(xiàn)狀:“我想爭取給大家?guī)硪环N陪伴感”
我做這個項目之初說過,我希望弘揚成事學,同時在這個過程中,能培養(yǎng)出相當數(shù)目的有成事學智慧的經(jīng)理人。我當時有兩個大擔心,一是可規(guī)?;膯栴},二是我死了怎么辦?
某種程度上,現(xiàn)代技術(shù)可以解決這兩個擔心。像AIGC可以把我這3年的管理音頻課、之前出的20本書大概大幾百萬字節(jié)數(shù)訓練個小模型,有我的表達習慣,可以和大家對話、訪談,甚至能替我做點直播。直播電商這塊,將來除了上課之外,我希望做管理相關(guān)的生活美學,比如經(jīng)理人要買的書,用的文具、穿的服裝。還有短視頻。我現(xiàn)在在抖音每周四直播1個半小時,騰訊視頻號是每隔一周,周二直播1個小時。
我的理想是先通過我的幾門課,用線上手段跑通模式,再找?guī)讉€跟我志同道合的人合作,圍繞管理甚至他講更實用的內(nèi)容,我也能承擔某些小平臺的作用。假設(shè)5年之后,我不干了,或者身體、體力等等跟不上了,我影響這個公司最多20%。
我內(nèi)心想的是把成事學傳給世人。現(xiàn)在設(shè)計的這套方式,有點像過去的講經(jīng)傳道,重點是靠你自己實修。你可以讀書、可以聽課,靠你自己在事上磨,當然有挺大的概率你學不會,但也有一個概率是,你忽然就明白了,甚至可以傳給周圍的人,再帶著他們?nèi)ザ嗝靼滓稽c。
我們做的成事不二堂,可能沒有那么多線下商學院采用的模式,但會有各種各樣的短視頻、音頻、書籍等東西,你可以反復聽,沒準哪句就打動你了,你就在工作中用了,用完就會了。我想爭取給大家?guī)硪环N陪伴感,說馮唐認真做事,說認真成事的人一直在我們周圍。你刷牙的時候、堵車的時候都在聽相關(guān)的成事學的東西,實際上也在用,就好像馮唐是你身邊的一個導師一樣。
我們現(xiàn)在設(shè)計的是會員制、年費形式。我的潛在用戶還很多,我暫時還不著急用戶枯竭這件事。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我是一個發(fā)言欲、創(chuàng)造欲很強的人。《資治通鑒》一共294卷,我大致可以講20年。我有持續(xù)輸出的依托,我能講而且我也想講,還有不少東西我能挖出來。
我們跟市場上一些知識付費平臺不太一樣的地方是,我并不只是搭臺子的人,我是一個實踐家。我有足夠的信心說,這東西我干過、我學過、練過、用過,我操過盤。我可以把這個信心傳給聽眾,傳給學員。
復購率這個事,是我們現(xiàn)在挺大的弱項。我這3年講的課,經(jīng)常有愿意試聽的新人進來,也有舊人漏出去。我們一直靠拉新來處理留存問題,這個事的確得解決。我認為,一部分的流失率是正常的,我們現(xiàn)在也在補充社群運營的力量。
我還可以用我的優(yōu)勢,提供一些不一樣的體驗。比如,我今年開始排話劇《春風十里不如你》,雷佳音和朱珠演的,我請大家看秀?!度f物生長》的展覽開了,請大家吃點冷餐、辦個酒會。
我現(xiàn)在能支配的時間是越來越緊,又得寫作,還有書畫,再加創(chuàng)業(yè)講課。我的挑戰(zhàn)也有可能是我的門檻。成事不二堂我是主創(chuàng),內(nèi)容是我驅(qū)動的?,F(xiàn)在90%的創(chuàng)作工作,是由我自己完成的。我沒有別人寫稿子。在倫敦的房子里,編、導、演、攝都是我一人,這種挑戰(zhàn)還是蠻大的,對持續(xù)輸出能力的要求挺高。
我在中信資本做了6年投資,當時給我投錢的LP里邊也有很好的朋友,總體上他們非常認同我的創(chuàng)業(yè),還有些人會給我建議。我覺得創(chuàng)業(yè)公司在早期要專注一些,所以今年我們只集中做一個事,就是成事不二堂的培訓課。
怎么在創(chuàng)業(yè)中避免油膩,我覺得就是在戰(zhàn)略相對清晰后,樹立一個好的企業(yè)文化,也就是團隊核心做事的三觀。我們現(xiàn)在基本上有三個最重要的點:一是“簡單、坦誠、陽光”,二是“不著急、不害怕、不要臉”。不著急是不要那么快速地追求結(jié)果;不害怕是錯就錯了,有些東西我們要認;不要臉一是指不要讓外界聲音影響你實施自己的戰(zhàn)略,二是要把事擱在自己的情緒、自尊、自我前面,少想點你自己的情緒。
最后一個是“成事、持續(xù)成事、持續(xù)多成事”。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先把事干成。我們暫時把這三句話當成我們的企業(yè)價值觀,好多員工自己主動打印出來貼在了工位上。
值班編輯:王怡潔 審校:張格格 制作:吳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