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鋅刻度 楊宇良
編輯|李覲麟
1月18日清晨，手機Push新聞的頭條，就是微軟對動視暴雪的“世紀大收購”。
微軟宣布，將以每股95美元的價格收購游戲開發(fā)和互動娛樂內容發(fā)行商動視暴雪，交易總價值達到驚人的687億美元。該交易預期于2023財年完成。收購完成后，微軟將成為僅次于騰訊和索尼的全球收入第三大游戲公司。
據(jù)《華爾街日報》報道，微軟在其公告中說，長期擔任動視暴雪CEO的博比·科蒂克(Bobby Kotick)將在交易完成后留任，且向微軟游戲CEO兼Xbox負責人菲爾·斯賓塞(Phil Spencer)匯報工作。
但另據(jù)知情人士透露，兩家公司實際已達成共識，交易完成后，科蒂克將離開。
科蒂克的去與留，左右不了暴雪的紙面實力?
其實，關于科蒂克的離開并非空穴來風。
去年7月，美國加州公平就業(yè)和住房部(California Department of Fair Employment and Housing)就對動視暴雪提起訴訟，指控該公司存在性騷擾及薪酬歧視等不良文化。此后，員工舉行了抗議活動，發(fā)起了社交媒體活動，并呼吁高管辭職。這讓公司陷入了混亂之中。
動視暴雪、科蒂克及董事會，承受著來自股東、商業(yè)伙伴和其他方的巨大壓力?？频倏吮救艘脖恢缚胤赣胁划斝袨?，遭到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的調查。近千名員工簽署請愿書要他辭職。
前暴雪員工、ABetterABK的領導者杰西卡·岡薩雷斯(Jessica Gonzalez)在《暴雪內部懈怠》(Blizzard's internal Slack)的辭職信中直懟科蒂克：“你的不作為和拒絕承擔責任正在驅逐優(yōu)秀人才，產品將受到影響，直到你被免去首席執(zhí)行官的職務。”“這似乎有些苛刻，但你有好幾年的時間來修正文化，看看公司目前的狀況?！?/p>
動視暴雪繼續(xù)駁斥這些指控，并與美國平等就業(yè)機會委員會(U.S. Equal Employment Opportunity Commission)達成了1800萬美元對性騷擾指控長達兩年調查的和解協(xié)議。該和解案正在上訴中。在收購前夕，動視暴雪還明確表示，自7月以來，已解雇或開除了三十多名員工，并對另外40名員工進行了紀律處分?？频倏颂寡?，公司已經采取了一些措施，包括一項零容忍騷擾政策，以及結束對騷擾和歧視索賠的強制性仲裁。這將使公司成為一個受歡迎和包容的工作場所。
雖然動視暴雪深陷風暴眼，但這似乎并未其營收產生太大影響。2021年財年Q3財報顯示，動視暴雪單季度凈營收達到20.7億美元，凈利潤為6.39億美元，同比均有6%左右幅度的提升。但動視暴雪對第四季度和全年的盈利展望則未能達到預期，導致其股價自去年歷史最高點暴跌37%。
Q3財報公開的數(shù)據(jù)，動視暴雪擁有約4億活躍用戶，其中KING的占比最高，共計有2.55億，動視排名第二有1.19億，而暴雪則只有2600萬。近期活躍用戶下滑主要來自于King部門和動視部門，總計達到1800萬，相比上個季度的下滑2700萬有所好轉，但依舊不可忽視。
之所以用戶下滑依舊保持利潤率，得益于動視暴雪旗下游戲的盈利能力。其中，KING的用戶主要來自于《糖果傳奇》，雖然是手機消消樂，但是賺錢能力驚人。Q3財報顯示，它靠著用戶數(shù)量的優(yōu)勢，帶來了6.52億美元的凈收入，比動視的6.41億美元、暴雪的4.78億美元都要高。
當然，如果考慮IP附加值的話，動視方面，《使命召喚》系列擁有高達4億的總銷量，在全球各地都擁有著強大的粉絲群體。暴雪旗下有《星際爭霸》《魔獸世界》《爐石傳說》《暗黑破壞神》以及《守望先鋒》等底蘊深厚。其中，《星際爭霸》不僅是目前最好的AI測試工具，還頻頻出圈，影響到汽車、手機甚至傳統(tǒng)制造業(yè)領域并帶來可觀收益。
因此，動視暴雪能夠估值到687億美元，紙面實力不可小覷。
比扎克伯格更早看好元宇宙的納德拉，終于下場豪賭
游戲，當然是微軟天價收購動視暴雪的動因之一。自2014年微軟CEO薩提亞·納德拉(Satya Nadella)走馬上任以來，微軟鞏固了Azure云計算平臺和Outlook特許經營權等優(yōu)勢，正在成為商業(yè)計算領域的霸主，同時也是正在崛起的游戲巨頭。
此前，微軟一直在想方設法動用其超過1300億美元的龐大現(xiàn)金儲備來擴大消費者業(yè)務。2016年，微軟收購LinkedIn支付了260億美元。去年，微軟斥資160億美元收購了人工智能公司Nuance Communications。但是，687億美元天價收購動視暴雪，足見微軟加倍看重游戲行業(yè)發(fā)展。
2014年，微軟以25億美元收購了沙盒鼻祖《我的世界》(Minecraft)制造商Mojang Studios。2020年末，微軟宣布以75億美元收購貝塞斯達游戲工作室的母公司ZeniMax Media，從而將《埃德勒卷軸》、《末日》和《塵埃落定》收入囊中。當時，這一收購使Xbox游戲工作室總數(shù)達到23家。
微軟的游戲戰(zhàn)略主要是通過Xbox的游戲通行證(Xbox Game Pass，XGP)訂閱服務。該業(yè)務按月收費，讓玩家可以訪問游戲目錄。納德拉將其比作“游戲界的奈飛”(Netflix for games)。在此次收購的官方報道中，微軟透露該業(yè)務的用戶已經突破2500萬。
目前，動視暴雪每月在190個國家擁有近4億名活躍玩家和價值30億美元的特許經營權游戲，比如《魔獸爭霸》《暗黑破壞神》《守望先鋒》《使命召喚》《糖果傳奇》等。如果將其導入游戲通行證，微軟將打造業(yè)內最具吸引力和多樣化的游戲內容矩陣。
斯賓塞表示，“交易結束后，我們將在Xbox Game Pass和PC Game Pass中提供盡可能多的動視暴雪游戲以及新游戲。動視暴雪的游戲庫可能會讓微軟的Xbox平臺比索尼的PlayStation更具優(yōu)勢。另外，微軟還將內部研發(fā)30款游戲，希望未來可以大展拳腳。
從戰(zhàn)略層面來說，收購動視暴雪，讓微軟在游戲布局上如虎添翼。它不但解決了3C，即云(Cloud)、內容(Content)、創(chuàng)作者(Creators)，同時還明確了發(fā)展方向，更為重要的是在搭建元宇宙方面使之更具前瞻性。
事實上，納德拉是第一位公開承認Metaverse價值的大型科技公司CEO，比扎克伯格還早了幾個月。如今，元宇宙探索仍以游戲為主，但科技巨頭們希望它能擴展到其他人群，取代許多傳統(tǒng)的在線社交網絡活動。納德拉表示：“游戲是當今所有平臺中最具活力和最令人興奮的娛樂類別，將在元宇宙平臺開發(fā)中發(fā)揮關鍵作用?！?/p>
科蒂克在接受CNBC的貝基·奎克(Becky Quick)的《街上的喧嘩》(Squawk on the Street)采訪時表示，他意識到，微軟擁有幫助動視暴雪未來激烈競爭中構建元宇宙前沿技術的雄厚資源。因此，這筆交易得以達成。斯賓塞表示，無論元宇宙最終會是什么，“游戲將成為主流的最前沿?！?/p>
Aptus Capital Advisors的股票分析師和投資組合經理大衛(wèi)·瓦格納(David Wagner)表示：“對消費者來說，這是一筆重大交易，更重要的是，微軟收購動視暴雪確實開啟了元宇宙的軍備競賽?！?/p>
納德拉說，“我們相信不會有一個單一的、集中的元宇宙節(jié)點，也不應該有。我們需要支持許多元宇宙平臺，以及與之相應的內容、商業(yè)和應用程序的強大生態(tài)系統(tǒng)。在游戲中，我們將元宇宙視為社區(qū)和個人身份的集合，這些社區(qū)和個人身份以強大的內容特許經營權為基礎，可在每臺設備上訪問。將精彩的娛樂與新技術、社區(qū)和商業(yè)模式結合在一起正是此次交易的目的。”
起點是雙贏，但終點是報團取暖
2022年年初，《俠盜獵車手》(GTA)制造商Take Two Interactive對Zynga的現(xiàn)金和股票交易的息稅折舊攤銷前利潤估值(EBITDA)為16倍，估值達到127億美元，創(chuàng)造了游戲領域的紀錄。然而，僅僅一周而之后，這個紀錄就被微軟打破，后者以相當于動視暴雪在利息、稅項、折舊和攤銷前的18倍收益，估值687億美元。
這不僅是微軟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收購，并將成為有記錄以來最大的全現(xiàn)金收購。根據(jù)Refinitiv數(shù)據(jù)，微軟與動視暴雪的全現(xiàn)金收購，超過2016年德國拜耳集團(BAYGn)以639億美元收購美國生物技術公司孟山都(Monsanto)以及2008年比利時啤酒商英博集團以520億美元收購美國安海斯-布希公司(Anheuser-Busch)。
那么，微軟和動視暴雪，誰更需要這次收購呢?
美國政治新聞網站Axios撰文稱，兼并和收購伴隨著企業(yè)文化上的動蕩，而這正是動視暴雪需要的，該公司被指控未能解決性侵犯、騷擾和歧視事件，微軟游戲部門則通過在無障礙和促進包容性游戲環(huán)境方面的工作建立了積極聲譽。
近年來，動視暴雪都在吃老本，不斷消耗粉絲熱情
從這個意義上說，這場交易的起點是雙贏。但同時也有點抱團取暖的意思。
先說微軟，入局游戲產業(yè)已久，Xbox要與任天堂、索尼試比高，但似乎難以占得先機。為此，微軟從夯實智能硬件逐漸將戰(zhàn)略過度到云游戲乃至元宇宙。當競爭對手Facebook通過收購Oculus擁有了設計制造VR設備和內容的能力，豪賭Meta就變得順理成章;
當騰訊收購Riot Games將《英雄聯(lián)盟》價值最大化，直接開啟騰訊互娛新時代。我們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微軟如此急切要以天價將動視暴雪招致麾下。通過買買買，微軟一步一步成為頂級游戲公司。
它收購游戲公司、開發(fā)團隊來提升研發(fā)實力，補強游戲陣容，比如Bungie的《光環(huán)》。
它靠高性價比的硬件及售后服務來討好玩家：初代Xbox賠本賺吆喝市場破冰：二代Xbox360 遭遇“三紅”危機自掏10億美元補鍋;三代Xbox One推家庭娛樂水土不服，立馬轉向內容優(yōu)先戰(zhàn)略，拯救用戶口碑可謂不遺余力。
通過此次交易，微軟想把動視暴雪的經典和原創(chuàng)游戲品牌的后續(xù)版本限定在Xbox、PC等微軟平臺推出，那么就能建立微軟在游戲領域的統(tǒng)治力。這次跑馬圈地就算大功告成。
至于動視暴雪，堪稱游戲界最為官僚的公司。老玩家們覺得他們在吃老本，不斷消耗粉絲熱情。疫情之年，內憂外患的暴雪取消了嘉年華，在“游戲界奧斯卡”的TGA頒獎典禮上，《守望先鋒》未能拿下最佳電競游戲，暴雪顆粒無收。
游戲是創(chuàng)意產業(yè)，需要不斷創(chuàng)新與突破。但是暴雪在資本的控制下日漸平庸，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想推出一些升級版、優(yōu)化版，琢磨著如何舒服、保守、安全地賺錢，玩家當然不買帳了。
同時，人員流失，也讓動視暴雪日漸衰亡。目前，暴雪娛樂的三名元老級創(chuàng)始人已經全部離職。2021年4月，《守望先鋒》總監(jiān)Jeff Kaplan離職，6月，《魔獸世界》前創(chuàng)意總監(jiān)Alex Afrasiabi頂著性騷擾罵名狼狽離職。
據(jù)了解，自2021年7月以來，動視暴雪已經解雇或開除了超過30名員工，并對另外約40名員工進行了處罰。Q3財報顯示，由于性騷擾等導致人員動蕩，《守望先鋒2》和《暗黑4》可能又要跳票至2023年。
對動視暴雪來說，此次收購無疑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此前，由于深陷性別歧視和性騷擾丑聞，動視暴雪的股價一度從最高的每股104美元暴跌近46%到56美元。在乏善可陳的當口，遇到微軟這樣的接盤俠，動視暴雪的投懷送抱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收購計劃順利推行，并且收購后，微軟不對動視暴雪的組織架構進行大規(guī)模的拆分重組，那屆時，微軟旗下游戲開發(fā)部門將擁有30多個工作室，內容范圍將涵蓋市面上所有主流游戲，不僅豐富了自身游戲內容陣營，額外增強了其游戲出版和電競制作能力。
根據(jù)Newzoo的數(shù)據(jù)，微軟的游戲市場份額在2020年為6.5%，如果再加上動視暴雪，其份額將達到10.7%。由此可見，此次交易有助于微軟在爭奪玩家注意力和錢包的長期戰(zhàn)爭中，通過提供頂級游戲擊敗競爭對手索尼，領先于強大的新競爭對手，如亞馬遜和谷歌。
科蒂克表示，競爭正在加速，社區(qū)需要連接，成功需要巨大資源。全球的科技巨頭都有自己關于游戲和元宇宙的雄心。老牌和新興競爭對手瞄準了充滿專業(yè)制作內容、用戶生成內容和豐富社交關系的虛擬世界的機會?！?/p>
斯賓塞相信，微軟和Xbox團隊在技術能力、財務能力、創(chuàng)意愿景和游戲記錄方面具有獨特的定位，可以提供真正的全球互動娛樂生態(tài)系統(tǒng)?！巴ㄟ^此次交易，動視暴雪為微軟游戲帶來了最令人興奮的內容特許經營權、創(chuàng)意團隊和粉絲群體的集合之一，該集合在任何形式的媒體的全球娛樂中無處不在。”
數(shù)據(jù)分析公司NeWooCt估計，2021年全球游戲市場收入1803億美元，預計到2024年將增長到2188億美元。
“全球游戲玩家數(shù)量將在2030年從當下的30億人增長到45億。”納德拉表示，微軟要與動視暴雪聯(lián)手，在內容、社區(qū)、云游戲、文化等方面聯(lián)手，推動未來數(shù)字世界和物理世界的融合以及元宇宙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