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黃月 董子琪 趙蘊嫻
界面新聞編輯 | 黃月
《素食者》
一場噩夢之后,英惠成了素食主義者。夢里她逃出黑暗的森林,看見數(shù)百塊紅彤彤的大肉塊吊掛在竹竿上,生肉多汁而柔軟,醒來后的她怎么也忘不了牙齒咀嚼生肉時怪異恐怖的口感。從此,她拒絕吃肉,也拒絕為家人準備葷菜,不吃肉的英惠把自己當成了一株只需要陽光和水的植物,吃肉的其他人把她當成了病態(tài)的異類,家庭與社會的暴力、人如何存在于世的根本性問題開始在對抗下轟鳴顯現(xiàn)。
韓國作家韓江的這部小說是亞洲唯一獲得布克國際文學獎的作品。盡管韓國1980年“光州事件”爆發(fā)時,年僅10歲的韓江居于首爾,但故鄉(xiāng)發(fā)生的慘劇始終縈繞在她的腦中。她意識到人類對待同類的暴力可以達到何種程度,而更進一步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人類一員、難逃其罪后,個體如何界定好壞善惡,做出反抗,就成了她寫作的核心問題意識。她在國際布克文學獎頒獎禮的致辭中表示,《素食者》即是圍繞這些人類的暴力、罪行、參與和退出來寫的,自己希望通過英惠的故事刻畫一個“誓死不愿加入人類群體的女性”。
《把晚餐放進抽屜》
很多讀者或許并不知道,詩歌寫作也貫穿了韓江的創(chuàng)作生涯。1993年,她憑借在《文學與社會》發(fā)表的詩歌初入文壇,并在此后二十年間持續(xù)寫詩。本書收錄了她出道以來創(chuàng)作的60首詩作,這也是韓江的唯一一本詩集。
她的詩歌大多情緒強烈,有許多令人憂傷的意象:透明的夜晚、漆黑的樹木、燃燒的輪椅……如果喜歡的人朝自己走來,那么“我滿心都會是水藍色”;也會出現(xiàn)充滿了厭世感的句子:“死后走在春天的溪邊,因為死了,所以真好”,無不表達著韓江在日常生活中審視細微情緒的傾向。
《白》
相較于金愛爛明顯的現(xiàn)實風格,韓江的《白》更像對存在層面的摹寫,生命起始于白——母親的第一個孩子從未活過,臉孔白得像半月糕,白也是死亡的哀悼色;人體被白色的骨頭堅定地支撐;白色閃光的水面令人想到生命的原初;白色的鹽粒有治愈、消毒和保存的作用,白色的方糖讓人如獲至寶;靈魂升天時的羽衣也是白色的。生命出生、成熟、腐朽的周期如此短暫,人體如沙上樓閣,更不用說生命途中還有屠戮與傷害,即使如此,生命呼出白氣仍是神圣的。
這部作品書寫于波蘭華沙,彌漫著哀悼的情緒,作者不僅為自己出生即夭折的姐姐哀悼,也為生命消逝的人哀悼。她從悼念中發(fā)掘生命的意義,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是哀悼后的結(jié)論。
《少年來了》
韓江生于光州,又沿著記憶的微光和對歷史的追問之路回到了光州。15歲的東浩在暴亂之夜經(jīng)歷了什么?和他一起的少年們是如何艱難地活了下來,又為何久久蜷縮于暗夜無法重生?有人再也無法吃肉,有人不能在舞臺上出聲,有人以老邁之軀等待歷史的答案。
《少年來了》讓人感到真切的冷與疼——我們見證了什么又親歷了什么呢?有誰可以真正置身事外嗎?誰不是在各種形式的屠戮和消聲之后永遠活在愧疚、恐懼和沉默中,用唇語講故事,靠仇恨活下去呢?“不赦免任何人,也不接受赦免”是幸存者和后來人共同的心聲。